有荷被采蘩一句话说的红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
采蘩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见云崇和人说这话走进来,连忙将人拉住:“爷,有荷发热了。”
云崇一愣,不自觉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才看见窝在角落里裹着他衣裳的有荷。
“缩在这里做什么?”
云崇说话声音一大,有荷便要缩脖子,让他看起来越发可怜,云崇本十分看不上他这般畏畏缩缩,不上台面的样子,这会却想不起来半点嫌弃。
如同采蘩一般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真是有些烫的,想来是昨天夜里回来的路上踩雪着了凉。
“看你以后还敢光脚往雪地里跑!”
有荷垂下眼连连点头,小声说自己以后不敢了,云崇的脾气没能发作,反倒看着有荷这样垂头丧气的,颇为不忍,手抬起来迟疑了片刻,还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本王多看着你些……”
有荷一愣,这仿佛是情话的句子自云崇口中说出来,让他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看着云崇的眼睛,仿佛真的发了光。
云崇戳戳他额头,凶巴巴道:“不许看!”
有荷偷偷弯了弯嘴角,果真闭上了眼睛,却很快又睁开,看向云崇身后,小声打招呼:“林,林公子。”
林逸仿佛是在出神,过了几息才回过神来朝他点了点头:“别来无恙。”
云崇捏着有荷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迫使他拿伤疤对着林逸:“别来无恙,瞧瞧他这幅样子。”
有荷咬了咬嘴唇,心里微微惆怅,本就比不上人家,这回,差的倒是更远了。
云崇掰着他的肩膀,伸手一捞他膝窝,将人抱起来,扭头对林逸道:“你自便,我先把他送去马车。”
林逸很淡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无妨。
有荷搂紧了云崇的脖子,很想提醒他一句,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很容易让人家生气,然而林逸生气……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有荷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心里隐秘的喜悦占了上风,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把头埋进了云崇的颈项里。
云崇只当他冷,运气内功,将身体轰热,有荷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眼神不停的往云崇衣领里瞄,赤*裸直白的连瞎子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云崇颇有一股将他按倒揍一顿的冲动,却碍着周遭人来人往,并不好动作,何况,这小东西还生着病,他只能严厉的训了一句:“不许看!”
有荷被惊得连忙闭上眼,许是真的察觉到了云崇心情不是很好,十分自觉地没再睁开,直到被送进马车里。
采蘩带着正收拾药箱的大夫过来,云崇看了她一眼,采蘩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云崇这才放心去了。
有荷看着人走了,心里莫名空荡荡的,大夫来给他把脉,也没什么精神,采蘩上了马车,从车壁上抽出几个小格子,里面搁着拿油纸包着的糕点,还是热气腾腾的。
“你先吃些垫垫肚子,一会还要喝药。”
有荷接过来,油纸包一打开,咸香的气息便飘了出来,有荷肚子应景的叫了一声,他脸色微微发红,却是真的饿了。
采蘩递给他一盅汤,是他用院子里的小厨房煲出来的,这会正搁在马车上的小炉子上继续炖着。
有荷喝了一口,更饿了些,拿着说是鸡肉馅的点心狼吞虎咽,采蘩吓了一跳,连声道:“慢着些,慢着些,别噎着……”
有荷呜呜咽咽的诉苦,说庄家只给他吃糙米,还只有一小碗,青菜只有几根,一片肉都没有……
采蘩听得又心疼又好笑,见他脸颊凹陷下去,知道他是真的受了苦,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后才缓过神来:“你找我诉苦有什么用?这事该去找爷说说才是,他才是能替你做主的人呢……”
有荷垂头吃饭,只当没听见,耳朵却红了。
云崇很快回来,林逸却不见影子,向来应该是和林家一起行动了。
有荷的汤喝了一半,见着云崇上车,有些不好意思再狼吞虎咽,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点心,采蘩心里笑的不行,没撑住,翻身下了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偷笑。
有荷越发尴尬,都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云崇,偏云崇还一直盯着他,有荷几乎要将头戳进点心包里。
云崇这才开口:“在外头没好好吃饭?”
有荷想起庄家别院的糙米,苦了脸,然而很久之前,他其实连糙米都是吃不起的,现在却只觉得难以下咽,甚至那几日在庄家的生活,都变得不可思议了。
他竟然那样能吃苦。
云崇便又趁机教训他:“然后再乱跑,说不定就要饿死。”
有荷一抖,不敢回嘴,他本就是无妄之灾,何况,若不是云崇认错了人……
想起这茬,有荷一激灵,这几日太过刺激,他竟然将这茬都给忘了,万,万一云崇也是一时忙起来忘了,什么时候他想起来……
有荷咕噜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往角落里挪了挪。
云崇仿佛是会读心术,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有鬼,然而这个话题,他说起来也着实尴尬,车里便彻底安静下来,有荷惊得连点心都吃不下去了,坐立不安,只敢拿眼神悄悄的去看云崇。
云崇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的确不是好脾气的人,甚至都不是个好人,却从来没有滥杀无辜,只是这点有荷却是不知道,想必还是被上次束规阁的事给吓着了。
他那样的出身,又是这样的性子,想来也没什么胆量,云崇知他怕自己,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怕。
他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虽然面上照旧云淡风轻,淡定从容。然而车厢里还是不可抑制的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直到车子缓缓走起来,采蘩端了药来给有荷。
有荷吃多了苦,倒是不怕喝药,何况云崇就在边上看着,他也不敢矫情,接过碗便是一饮而尽。
采蘩惊叫一声:“烫……”
有荷的嘴已经彻底麻了,那药却是没吐出来一滴,嘴唇烫的鲜红如血,仿佛一戳就要破。
采蘩哎哟叫了几声,忙乱道:“我去取些冰来,真是……”
她匆匆忙忙去了,有荷这才哼哼出来,张着嘴不敢合上,却还想着偷偷看云崇,眼巴巴的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