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事事到如今还不老实,让采苓十分生气,明明有荷是最无辜的,这两人却死活不肯放过他,她忍不住咬了咬牙,仍旧想要逼问。
云崇看了她一眼,这个丫头今夜有些过了。
采苓神情一僵,缩缩脖子垂下了头,往采薇身后藏了藏。
采薇皱眉道:“徐管事,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主子爷跟前,话既出口便不能更改,如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了说。”
徐管事朝着采薇碰碰磕了两个头:“采薇姑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您要相信奴婢,相信奴婢……”
采薇神情冷下来,转而去看有荷:“仆役四儿,你有什么话好说。”
有荷一抖,身上的毛团几乎要掉下来,他伏在地上用力吞了吞口水,脑中忽的灵光一闪。
“回,回禀姑娘,装,装那东西的食盒还在束规阁,奴才一直拿着的,若是按照徐管事所说,是旁人送的,怎么敢用主院才能用的食盒!”
采薇意外的挑了挑眉梢,美目流转看了采苓一眼,心想这小子倒也没有那么蠢。
她又击了两下掌,立刻又有一名仆妇提了食盒进来,那食盒高不足三尺,宽一尺有余,食盒四周绘着一整副喜鹊登梅的描金花样,八角都拿铜包着,端的是富贵非常。
有荷紧绷的神经一松,他那话一出口便想到,倘若食盒被人拿走了可怎么办,却原来这采薇姑娘早就想到了。
徐管事未曾想到这一茬,登时便愣了愣,采薇上前查看了一番,并未掀开盖子,又朝大管家福了福身:“还请大管家查看一番,免得采薇出了疏漏。”
大管家拱拱手,看了徐管事与三管家一样,那徐管事已经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上,王府规矩森严,逃奴是死罪,她这样蓄意陷害也是,何况还牵扯上肃王,更是罪加一等。
大管家仔细查看了一番,朗声道:“三管家,你可要来看一看?”
这语气便是确定了确实是主院专用的东西,有荷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算是迫于无奈,这次不用死了吧?
三管家心里可惜,面上却不动声色:“卑下自然是信得过大管家的,只是这徐管事毕竟为王府操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四婢与两个管家都未说话,王爷跟前,处置罪奴,实在用不到他们插嘴,徐管事眼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敢拼命磕头,嘴里含糊不清的求饶,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三管家见众人无动于衷,抬头去看肃王,却见对方正在走神,眼睛的焦点落在虚空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
他喊了一声,云崇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审完了?”
采薇上前一步屈膝:“正是那徐管事陷害这仆役。”
云崇淡淡瞥了有荷一眼,见他还老老实实的跪着,自己养的那只小狐狸也仍旧在他身上爬上爬下,心里莫名被弹了一下,他移开视线,此时的徐管事已然狼狈非常,也顾不上仪态,额头上全都是血,糊了一脸,着实狰狞。
“拉下去,杖毙!”
轻描淡写五个字,便将一条人命给毁了,有荷震惊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而下一瞬便又匆忙低下了头,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徐管事被捂了嘴拖了下去,不多时外面便响起沉闷的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夹杂着徐管事被堵住了,破碎的惨叫声。
有荷又恐惧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即便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逃跑这件事,也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几乎跪都跪不住,身体摇摇欲坠,那小毛球终于从他身上摔了下来,一溜烟朝着肃王跑了过去。
三管家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杀机毕现。
“王爷,徐管事罪有应得,可这奴才到底也是逃奴,理应从重处置才是。”
有荷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哀求的看着高高在上的肃王,他不求对方能放过自己,只求他能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死法。
被打死……太惨了。
肃王像是没看见他的目光,歪着头有些漫不经心,有荷一看他这反映,心就凉了半截,想想也是,他一个低等奴仆,凭什么能让堂堂肃王放在心上。
有荷开始想,要不要赶在他开口之前,一头撞死。
“哦?三管家觉得该如何处置……”
有荷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撞死也很疼,但是只疼一下,如果肃王真的准了三管家的建议,自己才是真的后悔莫及。
三管家冷冷乜了有荷一眼:“奴才以为,此事必当起到杀鸡儆猴之效才可,震慑奴仆使其不敢再有二心。”
采苓又要冲上来维护有荷,采蘩采芣死死拉住她,她急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三管家假装没看见,接着道:“如今宫中新添麟儿,府中不宜见血,不如将其捆缚四肢,静候天罚。”
有荷没听懂,采苓却懂了,一时顾不上在主子面前不可大声喧哗的规矩,冷冷道:“三管家当真是出的好主意,他不过是未替你侄儿定罪,你竟要将他活活饿死渴死!”
三管家面不改色:“采苓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您这样污蔑奴才,奴才可是要向您讨个公道的!”
“你!”
有荷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歹毒,打死再疼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是,这饿死渴死哪能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他一想到要受那么久的苦,刚才还吓得发软的腿顿时有了力气,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些犹豫,反正要死了,要不要报一回仇……
他的动作比思维要快,等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朝着那三管家扑过去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收手了,他整个人都扑倒了三管家身上。
三管家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扑倒在地,有荷从未如此勇猛过,然而,既然明知是死,他何不放肆一回,反正他只有一条命,即便是杀了这人,也没人能杀他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