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言还不放过她。
“所以你看，这跟所谓的原则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只是钻牛角尖而已，难为自己也难为别人，我不认为谁会有这样的受虐倾向，觉得难为自己会让自己开心，当然，我也并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的本质原因，因为我感觉你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陈睦言想说这些话很久了，一个没留神，就说的痛快了一些，然后一回头，才恍然惊觉过来梁意一直没吭声，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回找补：“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如果觉得不对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梁意抬起头：“你是不是不满我很久了？”
陈睦言这下就不仅仅是咯噔一下了，他直接脊背一凉，招手比凉意来的还要快 ：“不不不，怎么会，我疼你都来不及呢……”
“严肃点，”梁意很不满的打断了他“说正经事呢，油嘴滑舌什么？”
陈睦言敛了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怎么会对你不满呢，就是替你觉得累啊，这种没必要的事，这么严苛的要求自己，不会觉得累吗？”
其实如果陈睦言不说，梁意并不觉得，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了，他这么一说，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其实就是矫情，她看着无所畏惧的，其实比谁脸皮都薄，又不愿意承认，便找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我以后尽量改，但是这都成习惯了，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改，你多担待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睦言还是揣摩不清楚梁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几乎本能的觉得她这行为是因为他“你没必要因为我这样的……”
“谁因为你了。”
梁意白了他一眼：“好吧，我是觉得你的理由我还可以接受，算是……全是说服了我……哎，不是，也不是说服……好吧，我说不清楚，就是我其实并没有接受你的观点，但是我自己就突然想开了，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奇怪，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奇怪，你……你就这么凑活着理解吧。”
陈睦言扑哧一声笑了。
“其实不怎么想理解。”
梁意的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那是一种很柔和的光，是老照片的那种光晕，但这其实是违背生物学和物理学原理的，所以陈睦言想，或许只是在他眼中才是这样。
“想吻你，可以吗？”
陈睦言看见恼羞成怒的神色在梁意脸上一闪而过，那应该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然后不情不愿的闭上了眼。
可以啊这样的话她还是说不出来，陈睦言并不奢求，这样默许就行，对于梁意，他从来不贪婪的，梁意把她那样泛滥的感情分出来一点给他就成，肯为他退让一点就行，虽然这样的想法肯定不能让梁意知道，梁意一点都不会因为他这种想法感动，她不喜欢他卑微。
或许有一天他也确实不会了，但是现在，氛围这样好，就开心一点，怎样舒服怎样来吧。得过且过，这其实也是毛病，他不让梁意坚持那些奇怪的习惯，对自己各种各样的毛病却很放纵，也是怪双标的。
但是，陈睦言吻上梁意唇的时候想，看在他这么爱她的份上，就让他双标一次吧。
两个人在月光下接了一个很安静的吻。
之后手牵着手回家的时候，梁意一直都处在一种很微妙的状态里，她想害羞还想生气，却又要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害羞不要生气，整个人都别扭起来，可爱死了。
陈睦言就一直直视前方，目不斜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的梁意多百年难得一见啊，傻子才去戳穿她，让她再恼羞成怒起来。
到了家，推开了门，可爱的梁意才终于恢复正常了一些，不那么可爱了。
她一不可爱，很多被她暂时遗忘了的事情便很快都记起来了。
“陈睦言。”
“怎么了？”
今天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梁意整个人乖的陈睦言忍不住要去想试试能不能趁机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
然而事实证明，梁意就是梁意，不管做什么，先商量，商量好了就什么都行的，绝不会反悔，但是要趁机占她点便宜，不可能的，她百分之百的概率会把你所想搅黄，有意或者无意的。
这次其实真的是无意的，她是真的突然间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真遗憾，陈睦言心里小小的哀伤了一下，可是表面上依旧神色如常，一点事都没有似的：“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聚会上见到一个同学。”
陈睦言没怎么当真，还在开着玩笑：“男的女的？”
“男的……”下意识的回答完了，才意识到他是在同她开玩笑，瞪他一眼“别闹，正经事儿！”
怎么说呢，身体接触确实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陈睦言很少同梁意有身体接触的，虽然他们两个是正儿八经的情侣，没有逢场作戏，没有同床异梦，但没办法，梁意总是带着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她又忙。
别说接吻上床了，牵手拥抱都少得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今天晚上陈睦言亲了梁意之后，他就觉得，两个人很黏黏糊糊的，仿佛一直有什么扯不清楚的线把两个人粘在一块儿了一样。
所以梁意瞪他一眼，他都觉得像是在勾引，像是别有风情。
“好，”他说着好，然心绪实实在在还是飘着的。
“那个同学……”
她说的是颜晏。
她当时同颜晏并不怎么熟，虽然颜晏同孙昊关系一直很不错，但他这个人，实在是给她感觉太飘了，她就不喜欢这样的人，所以虽然一开始孙昊其实可以撮合过，两个人的关系，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点头之交，简直不能再点到为止。
所以今天晚上颜晏给她解围——她当然看得出来颜晏当时的行为是在帮她解围，应该是孙昊的授意，梁意确实从她进来就瞟见孙昊他们两个一直坐在一块儿，哦，还有孙昊那个智障一般的妻子。
这其实让梁意有点不舒服，说好了一刀两断，就是一刀两断，没有一点的黏连，谁也不欠谁的，之前确实是已经不欠了，梁意欠孙昊的钱都已经还完了，结果这莫名其妙的，就又欠下一个人情了。
梁意是不可能欠着人家的人不还的，可是这又一刀两断了，怎么还啊，她真是一想到这个事儿都觉得心烦。
都怪白青柠，这种就是炫耀的同学聚会有什么好去的啊，就她，去给人家笑话的吗，非要去也就不说了，就不能不喝酒吗，明知道自己酒量就那屁一点，虽然是之前的同学，说起来知根知底的，但这么多年没见了，保不准有人就学坏了呢，一个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保护自己，而且最后还要连累上她。
跑偏了。
梁意强忍着不痛快把自己从这种烦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说正事：“我那个同学，是个记者，好像说到了市长立言之类的，我那个时候已经准备走了，没听清……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一听是这些，陈睦言乱动的春心也被他自己强行给压回去了“但是不瞒你说，知道的，并不是很全面，毕竟……涉及政府。”
“那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他，他一直是跑政治口的新闻的，我感觉他应该会知道的详细一些，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
“你同他关系很好吗？”
当然不，你见我同谁关系好了。
但这种事，当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所以梁意低了头，没吭声。
陈睦言便了然了。
“那你怎么同他联系，不觉得尴尬吗，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梁意很经常的会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她对这方面的情绪好像真的会比常人格外敏感一些。
“我那么多同学，总有同我关系还行同他关系也不错的，”梁意想起来了符合条件的这个人是谁，又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要去求他，一个人情还没还呢再欠一个人情，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但是只要陈睦言开口，陈睦言说需要，就算是吃了苍蝇，她也还是会去的，她能为他做的，其实真不多。
“这人有吗？”
这个问题让梁意一愣，她没想到陈睦言会在问的这么详细，但是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陈睦言，便也说了：“孙昊。”
陈睦言神情一瞬间便变了，有些开心，还有些心疼，反正很复杂，最终都化成了一声叹息：“梁意，你没必要为我这样的。”
梁意一愣，她觉得，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