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舍得。
她很多时候经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软——虽然也经常许多人盯着她上看下看也没看出来哪里有一点心软的地方。
大概嘴硬的人都心软吧。
虽然她当时扯了包——陈睦言是真的彻底醉了,她走的时候包没拿稳,直接直接掉在了他脸上一下他都没醒——非常气势汹汹的——一派他再这里躺尸关我什么事的潇洒气度走出了酒吧门口。
一直让她脑仁疼的喧嚣倏然被抛在了身后,就连街上依旧有的车水马龙都觉得宁静,已经凌晨两点了——梁意看了一眼快没电的手机,在心里骂着:这帮少爷们可真能折腾!
她不是少爷,也不是小姐,没有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权利,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搞不好明天还要加班,所以她现在,应该赶快打车回去,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让自己疲惫了一天的神经和疼的都麻木了的胃,稍微歇一歇。
门口就停着一辆出租车。
然后她看了好一会那辆出租车,一咬牙,转身回去了。
回头的一瞬间,梁意简直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又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小白兔,那么高那么大个人,有脑子,这种地方还肯定熟的很,你管他做什么!?
可是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他醉了睡着的安静的样子,那一双从来都不肯安分的眼睛闭上之后,显得睫毛特别长——现在好像总是男孩子的睫毛更容易长的长一些,他身上那种其实非常明显的安静和乖的特质也就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了。
他其实长的和梁蕴有些像。
大约好看的人总是有相似之处的,梁蕴也是那种有点安静的长相,比起大多数男生来说,线条柔和许多,但还是有男生特有的那种棱角,所以纵然眉目并不那么锋利,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娘——乖的你都不忍心用娘这种带有明显歧视色彩的词语去形容。
小时候也确实一个是乖的——大约其中她从小性格就强势的缘故,她说什么听什么,一双大眼睛吧嗒吧嗒的冲着她眨啊眨的,谁知道进入了青春期之后就长成了现在这么个鬼德行。
照着现在这么个趋势发现下去,她毫不怀疑,有一天,他也会这么在酒吧躺尸都没人管的。
放在陈睦言身上梁意觉得没什么,可是倘若一想现在躺在里边的是梁蕴,梁意瞬间就觉得不得了了。
他长那么好看——他们家就没有长的不好看的人,虽然是个男孩子,安全些,但——现在年轻人玩的这么花哨,谁知道会不会!
她对陈睦言殊无好感,但,虽然混,毕竟知情知趣,分寸向来把握的极好,见好就收,从来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这么长时间的纠缠,让她回过头来平心而论,居然也并不觉得十分讨厌——就算是十分讨厌,她也总不能,都想到了某些可能性,还听之任之就这么不管吧?
她一向看不起那样的人的。
也算是给梁蕴那个不省心的积点福吧,希望她这样充满小白莲善良光辉的圣母情怀能稍微照耀到他一些,至少,哪天躺尸的时候能有人给收个尸吧。
一个转身,就是冰火两重天了。
梁意的耳朵里,重新被各种喧嚣所填满——她都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哪儿这么大精力啊,凌晨两点,真的不困吗,真的不怕长黑眼圈和痘痘吗?
或许是她老了吧,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她真是越来越不能懂了。
梁意看了一眼还基本完整的呆在原地熟睡的陈睦言——比如他的想法她其实就不能很理解。
陈睦言今天晚上不开心,这她看出来了,多半是因为她,这应该也不是她的自恋。
但是这种不开心的原因,她并不能理解。
她长的好看,她从小就知道。
但是其实,也并没有那种人人见了都惊为天人的地步,这个时代长得好看的女孩太多了——就算不算太好看,化妆化的精致一点,也是美的,所以就并不像以前那样,发现一个长得好看的,十里八乡的锣鼓喧天——也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再加上一张嘴,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
所以他如果只是想要好看的姑娘的话,多的很,且好追。
结合他的性格行为方式成长经历和家庭环境来说,要说是对她一见钟情,那也实在太牵强了些。
或者只是所谓男人的征服欲?
这她就不明白了,这不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内。
梁意揉了揉太阳穴,很用力,如果不是人的头骨结构实在是结实,总给人感觉她是想硬生生把自己给揉死。
没办法,太久时间没仔细的把什么事情捋一捋了——可能是因为忙,还可能,就只是,懒得想了,生活是会把人磨钝的,从外在到内在——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当然,梁意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免俗,她只是在用力的抗拒着这个过程。
——所以一想事情脑仁就有点疼,这里又实在是不是一个适合想事情的地方,疼之外还有些一团浆糊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个时候她不能一团浆糊,她必须要保持清醒。
“喂!”
梁意搜了半天,觉得稍微好一些了,便伸手推陈睦言的肩膀——这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不醒过来,真让她硬生生的让她给扛出去,也不怎么现实。
没反应。
梁意又用力的推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她差点都要怀疑他是酒精中毒了——他面前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摆的花枝招展的,这么作死,不是没可能的。
不过看着脸色,倒还是正常的白,梁意伸手试了试他脖子的温度,虽然确实低于常人一些,但也算是在正常的范围内,心率也正常,梁意也就排除了这个可能了。
不过看样子,她可能真的得扛着他走了。
梁意在心里忧愁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回来的。
不过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自己就给掐断了——她向来觉得后悔是件最没意思的事,都做了决定了,长吁短叹婆婆妈妈的有什么意思,就算是一条路走到黑也至少样子好看。
比划了好几个姿势,梁意都觉得别扭,毕竟……咳,男女有别——再这么耽误下去,天都亮了,所以索性也就直接扯了起来,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肩膀上,这么拖着走了。
梁意在女孩子中算是比较高的,一米七还要多一点,现在还穿着高跟鞋——忙的她连个回家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还是比陈睦言矮了小半个头,但是至少这么撑着他好像也不至于感觉太吃力,半拖半拉的,也能凑活着拖着走。
但实际上只是她自己感觉良好。
一时间的爆发力撑了几步,便开始有些喘了,心里着急想着赶紧把他拖到门口找个出租车塞进去再说,面前偏偏又一个人站在那儿挡了路。
梁意本来是准备自己让一让的。
这个恰如其分的刚好堵死了她所有出路的风骚走位,梁意不会觉得他就是无意的,但这地方乱,她又扛着个不省人事的累赘,她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只要他别太过分,她就勉为其难忍一忍。
但事实上,都这么堂而皇之的堵住她了,怎么可能,会是不太过分的人?
“美女,这是,来接男朋友啊。”
或许就是先入为主吧,梁意都没抬头,就觉得声音油腻的让她犯恶心,一觉醒来平复了许久的胃也又开始隐隐痛了。
“麻烦让一下,挡路了,谢谢。”
梁意如她所言,忍了。
“别这样啊,美女,聊聊天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往前跨了一步,把梁意的路堵的更死了一点“又不急是不是……不过话说,男朋友就是用来疼人的,这么不体贴,留着做什么呢……你说是吧,要不,你考虑……”
距离太近了,近的梁意清清楚楚的闻到了从他衣服纹路里渗透出来的烟和酒混合的味道,好像还有别的什么腥味——她不想去详细分析这个让她非常不喜欢的男的身上味道的组成。
所以她抬起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长的倒算是还行,就是身上那种猥琐的气质挥之不去,牌子很贵很有名的衣服都遮不住——看着也挺年轻的,怎么现在小年轻都这么油腻的吗?
倒是同他那油腻腻的腔调挺搭的。
男子被梁意那一眼有些吓到了,温度太低也太凌厉了——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种柔柔弱弱心里只有一份爱情和一个男朋友的小姑娘,随便哄一哄吓一下骗一骗就能成的。
“家里大人没教过你话不要乱说吗?”
梁意没忍住。
“我是他姐,谢谢。”
她本来想说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是他女朋友的,想了想,这么不文明的话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说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年少油腻的小毛孩子破戒。
“所以现在可以让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