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几条巷子都没有找到李强,回拨他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齐北发了疯似的巷子里跑着,终于一丝力气都不剩才回了家,是自己的家,一个没有肖立见的家。
推开门只觉得一阵冷清之气,开了灯,满室的空荡,走进客厅走向摆放着向南相框的桌前,地上的蒲垫早就收起来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扬起细微的灰尘,伸手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小声喃呢了几句:“最近常常梦见你,梦里见了便不想去山上见你了。”
“爸爸病了,许是能治好,也许不能,大概只能听天由命。”
“妈妈常去医院看他,好像人年纪大了,除了固执不变,感情都会变得很微妙。”
说到后边,齐北低垂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得紧紧地:“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怎么不早点回家呢,去了那么偏僻的巷子做什么,是有人给你发了短信吗?”
空气里十分安静,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声音,接着自嘲地笑出声,都没有问过肖立见,凭什么单靠着别人的言论就给他判了死刑。
打开桌柜,从里面抽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向南生前的用品,当年不能烧的都留了下来,有日记本小梳子快要报废的橡皮擦。从小镇上搬离,丢了很多的家装,丢了很多她的衣服,却始终带着这个大箱子。
夜里常常听得到齐慕芝坐在客厅翻箱子自言自语的声音,睹物思人。箱子最底下压着的是一台滑盖的红色手机,塑料的外壳捏在手里,轻飘飘的。
齐北仿佛听到了心底的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不是不信任,只是想要摆脱它们对肖立见的控诉,仅此而已。
推开滑盖,屏幕手机黑的,开机键连按几下仍旧没有反应,手机没有电了。莫名其妙的舒口气,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
从箱子底下抽出缠成一团的数据线,解开后插在插座上,一直不见屏幕亮起,也有可能是年头太久坏掉了。
过了几分钟,齐北再度尝试开机,这次跳出了开机画面,还有震耳的开机铃声,在寂静的客厅里特别刺耳。她揣揣不安地把等待着,手机里的短信能决定肖立见的清白,也有可能是会害死肖立见的证据。
进到手机主页,屏保是原机带的图片,上面显示着还有SIM卡,但是无服务,齐慕芝最初几年有往这个号里交过费用,但一直收到各种骚扰电话,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贱贱地齐慕芝不再往充值,只是偶尔拿出来翻翻里面的照片,默默地流泪。
老式手机她很多年没有用过,对于按键十分陌生,捣鼓半天才找到短信的界面,按下后看到里面的短信,最后的短信停在10年,还有未读的标记,所以连齐慕芝本人可能都不知道有短信的说法。
往下翻了十几条才翻到08年的短信,齐北用力地吸口气,视线随着按键一点点移动,终于看到了带有肖立见字样的短信。
最新一条的日期正是七月十八日,向南失踪的夜晚。
齐北从地上站起来,数据线扯得紧绷,时刻地提醒着她不能走得太远,不然手机就会崩溃。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震动声,她条件反射险些把手上的手机丢出去,意识到并不是这台手机在震动,目光落在身上斜挎的包,是她自己的手机在响。
齐北手探向包时,目光落在客厅墙壁的时钟上,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她麻木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握在手心里震感更加强烈,屏幕上还是遗传被隐藏的号码。
右手还放在向南的小手机上,那条短信迟迟没有被点开,左手划开接听键,仍是一片空旷之音,明明该感到恐惧的却让她没来由地舒口气,放下右手的手机,专心地听着听筒里的空白。
那头的人从上次开口后,逐渐失去耐心,很快空白被打破,换来的是呼哧的气喘音:“齐北,你最该死,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你凭什么觉得我该死?”
“你最该死,你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最后那几声好似叫破了喉咙,沙哑刺耳带着变声器的电波音,就在下一秒,齐北突然听到电梯抵达的声音,通话到此为止。
齐北猛地转头看向大门,眼睛瞪大,隐隐地在等待着什么,觉得还不够,她快跑记不走向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重新折回门口,一手放在门锁的位置上,只要有人按门铃,她会直接开门,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可等了几秒仍旧没有动静,房间安静得不行,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来,她立刻点了接听,只听见那头是陌生的男人声:“齐小姐,你在家吗?”
“你是哪位?”
“我是之前给你打过电话的民警,刚接到小区物业的电话,上一次去过你家所在楼层的可疑人物刚刚出现在一楼大堂,物业他们已经去追了,你在家的话请锁好门窗。”
这不是齐北想到的结果,她看着手上握着的刀,冒着森白的冷光:“看清楚那人的脸了吗?”
“没有,外头太黑了,这个时间点你也早点休息,有任何消息我会再联系你。”
一通电话来得突然挂得也突然,齐北把刀插回刀架上,把厨房门用力地关上,走向阳台望出去,夜色很深,微弱的路灯发出淡淡的光,却都打在高大的树上,地面仍旧灰蒙,怪不得看不清楚人脸。
那声电梯抵达的声音,她没有听错,就是她家电梯会发出来得声音。
就像一场戏突然落幕,她回到现实,不得不再走回客厅的角落,去看摆在电视机柜上的那台小手机,仍旧是淡淡的红,好像吞食巨象,在盯着她看。
这是必须面对的现实,不是她躲便能躲得掉的。
屏幕亮起,还是刚刚停留的页面,齐北又长长的吸过一口气,用力地憋着不让自己泄起,手指按下,那条来自十年的肖立见的短信完整地在她面前打开,上面清晰的黑色字体写着一行短短的字:
在城南巷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