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再加速地把她们推向深渊。
齐北的微博粉丝还在增长,评论数达到了极限,看不到增长量,完全想得出那群在肖立见微博下评论的人一定开始往她这里涌。
肖立见迟迟不出现,她一直等在他的微博里刷新着,心底其实是怕的,怕他的澄清太难堪,根本不敢想接下来该如何相处。
她低哼一声,把头扎进枕头上,手机还在震动,拿过来看,都是小玲的微信一条接着一条地问她事情进展,突然有些头疼,小玲过度的热情让她很有负担。如果不是她的@,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
电话突兀地响起,惊得齐北浑身一条,看向屏幕上马河两个字,电话一接通,马河急躁的声音立刻传出来。
“北北,下午为什么骗我,怪不得我觉得他那么眼熟,你怎么能和肖立见扯上关系?”
这样的质问,让齐北像做亏心事一般,心虚至极:“马河哥,我……”
马河直接打断他:“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你姐姐可能根本不会出事!”
齐北身体一震,嘴唇颤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初是他说好会送你姐姐回家,可是他人去了哪里,怎么丢下你姐姐一个人回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打算放过他了,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是不是他来找你的,他要对你做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齐北还没有从第一句话里回过神,握手机的手十分用力,还在挣扎:“不是这样的,是我……”
“你现在还在替他说话,我知道你喜欢他,可那都是从前,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吗?”
每一句话直戳齐北的痛处,马河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深深叹息:“北北,我话虽然说的重,但你必须离他远点。”
齐北缓和过来,急忙开口:“马河哥,你先不要告诉我妈,可以吗?”
“你瞒不住多久,阿姨人本身就很敏感。”
“我知道,我会找机会告诉她,所以……”
“好。”马河又叹气:“喜欢不能当饭吃,别把自己搭进去。”
时间接近凌晨,肖立见的微博还不见回复,吃瓜群众今天什么都没等到,齐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向南的事故和肖立见有关。
到底是什么情况?
手指划在微博上,缓冲的小圈停下来,屏幕上刚刚的页面顿时换了,肖立见发了新的微博。
齐北心突地一跳,用力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逐字逐句地看向那段话。
打扰大家了,是我喜欢的女孩没错,还在追求着,望大家的热情不要吓到她。到了一定的年纪遇见很难,不要因为我对爱情失望,各自幸福更好。
齐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重看,退出他的微博重新进来后那条微博还在,目光久久地留在那句“是我喜欢的女孩”上,脸颊发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手机猛地震动,屏幕上出现电话页面,一个肖字亮着,齐北的心又开始砰砰地跳,指尖都在颤动着。
好不容易划开了接听键,屏息听着那头低低低一句“没影响你睡觉吧”,齐北摇头,意识到隔着手机他看不到,连忙出声嗯了句。
肖立见问她:“微博上的你看到了吗?”
“嗯。”
“我发的微博也看到了吗?”
齐北还是“嗯”,那头肖立见哈了一下,似笑非笑:“那你要不要考虑下我说的话,北北。”
那一声北北酥得她差点拿不稳手机,慌乱地去扣紧手机,余光中看见摆在床头上那张和姐姐的合照,心骤然止了跳。
再侧过头时,眼睛一片潮热:“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齐北捂着狂跳的胸口,问:“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才认识短短几天,你并不了解我,我亦是如此。”
“喜欢一定要有为什么吗,那你喜欢我吗?”
齐北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出声,那头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的回答,她舔了舔嘴唇,突然响起一声“啊”的喊叫,是她妈,在其他声音响起时,齐北手忙脚乱地要切断通话,门外又传来急促地一声“南南”,通话中断,她不确定肖立见是否听到了那个名字。
内心忐忑不安,电话挂了,外头的动静也消了,齐北握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晚对她来说有太多的意外,心情从高峰跌落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齐北陷入梦境。先是光怪陆离的影子,慢慢具象化成为一个个人影。齐慕芝在叫她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北北,北北,你快点洗手,爸爸和姐姐都等你一个呢。
齐北反应有点迟钝,揉着耳朵确认真假,低头间看见自己的小手,回过头发现不是这间屋子,是以前小镇上的房间。迟疑间,卧室门被推开,一颗脑袋凑进来,一张明艳的脸露出来,朝着她眯眼笑:“北北,你再不出来,小心妈进来收拾你哦。”
齐北的泪刷地涌出来,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出声,她有十年没见过这个鲜活的人了,连梦里都只是模糊的一个影像,第一次如此真切。
梦中的那人见她哭了,手忙脚乱地冲过来拿纸给她擦脸,声音柔柔弱弱的:“怎么哭了,不想吃就先不吃,妈不会真的收拾你的,乖哦~”
是她姐姐,是十年前的姐姐。那时她姐姐才上高一,而她也才十岁出头。
齐北想也不想伸臂就去抱面前的人,撕心裂肺却只是吐出一句很轻的“姐姐”。她姐姐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着:“不哭啊,你不是说要长大像我一样漂亮,哭可就变得不好看啦。”
齐北说不出话,一直摇头,嘴唇咬得出血,泪像开了闸一样流个不停。
门外又响起齐慕芝的叫声:“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菜都凉了。”
她姐姐摸着她的头,缓声说:“去洗洗脸,我在外边等你。”
说完就离开了她的怀抱推门出去,关门声响起后,齐北回过神,急匆匆地追上去,她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想多抱抱她姐姐,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
她伸手碰到门把手猛地拉开,门外一片光亮,照得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哪里是小镇上的客厅,只有一片荒芜空地,头顶上一顶大的照明灯压下来,直射她的眼睛。
齐北乱了,连叫几声姐姐的名字没人回应,不死心地边跑边叫,可久久无人,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再难拔动。她跪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嗓子都喊哑了。
头顶传来性感低沉地“嗯”声,齐北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昂起头去寻声音的来源。
远远地看见肖立见站在那朝着她伸手:“我喜欢的女孩,你怎么哭了?”
齐北摇头,挣扎着起身想去牵那只手,像那天在他家楼下的花坛边,她拉住了他的手,把胡思乱想甩开。
现在她也想去握住那只手,离开这虚妄,回到现实。
离得近了,她看清他脸上放大的笑容,眼睛弯成她喜欢的弧度。这时,脚底像生了根般拔不动步,她低下头去看双腿,平地上骤然而起的藤蔓从脚底缠到她的小腿,紧紧地依附着她。
她奋力地想拔出腿走去肖立见身边,想叫他等等他,可再看去那方向,哪里还有人!
四面八方的声音接踵而来,耳膜嗡嗡震动,开始什么都听不清楚,渐渐地她又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谁?她艰难地回身去看,看见齐慕芝站在不远处手捧着她姐姐的照片嚎哭,空出的手指着她骂她:狼心狗肺的人,你姐姐死的那么惨,你怎么能和害你姐姐的人在一起!
她爸也站在那冲着她失望地摇头:“北北啊,你对得起你姐姐吗,她泉下有知能安心吗?”
她奶奶干脆背着她喊她的名字:“北北,和奶奶走,咱们去找你姐姐吧,不要留恋这世间的恶人。”
齐北崩溃地捂着头,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她的四周,一句一句地骂着:没有良心、不要脸、不是人…
手头上一切能丢的东西全部朝着她砸过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鸡蛋打散的声音。
额角尖锐的疼痛传来时,齐北再也无法忍受“啊”地痛叫出声,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汗流湿睡裙。
房间黑透,墙上挂着的电子钟咯噔咯噔走着,齐北泪痕满面,抱着膝盖又接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