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白昼特别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申时,解祎感觉下身湿湿的,似有液体在源源不断地溢出。一阵山风掠过,竟加杂些血腥味,她一惊,忙在心里掐算日期,才知道身子下边溢出的是月红。
因为路上多树根顽石,车子一直颠簸得很厉害,解祎只顾紧抱车帮,任凭下身的月红浸透裤子和裙裖,然后顺着车板的缝隙滴滴答答一路洒着。因为只顾赶路,战车上的军士和战车前后的骑马军士,谁也没有在意这一细节。
忽然,车子后面猛地一沉,把车辕和驾车的士兵都给荡了起来。
驾车的士兵急回头,惊呆了,一头老虎在解祎的身后,正欲张口衔吞她。
驾车的士兵手疾眼快,急举马鞭,越过魏颗等几位将士,“嘿”的一声抽过去。
这一鞭正抽在老虎的头部,并从它的一只眼上掠过。
因为疼痛,老虎嚎叫着滚下车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当魏颗和几个将士都随着驾车士兵的喊声回头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除了滚下车的那只老虎,车后边还尾随着一大一小两头老虎,很显然,它们是一家三口。
魏颗和将士们立即拔剑,举枪,抽刀,拉弓……纷纷动作起来,并让驾车的士兵走在前边。
滚下车的老虎,一只眼睛受了伤,血在它蓬蓬的脸颊上坠滴。因为挨了一鞭,它瞪着愤怒仇恨的目光不敢轻举妄动。它的妻子和儿子,低沉地吼叫着,目光阴森恐怖。
不行,若射杀它们,它们势必会兽性大发,即使最终能将它们全部杀灭,我们也会有人伤亡,战役中已经死伤了那么多的将士,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不能因为这几个畜生而葬送将士的生命了;该怎么办呢?我们在前面妄跑,它们在后面穷追,现在又接近日薄,万一它们呼朋引类怎么办?
魏颗想到这里,就下令:“停!”
见魏颗他们停了下来,老虎以为要袭杀它们,急忙用身子挡住了妻子和儿子,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也站住了。
在萧森的谷道里,人与兽就这样对峙着。它们不知道,他们只是从这里路过,并不想伤它们性命,可它们却执意要吃掉他们。
怎么办?
三只老虎只是远远地尾随,也许是因为理亏而不敢太接近他们。
魏颗抬头看了看太阳,有酉末光景,秋天日短,不能拖了。
“公子,都怪我,若不是我让走这条小路,也不会遇到这倒霉事。”车上一将士说。
“不怪你,怪我,不是我追父心切,也不会同意走这条路的。”魏颗说着,突然跳下战车,抽出刀,几步跳跃到在战车前引路的一位士兵的坐骑前,示意他下马,然后将马牵到战车后,一刀下去,割断了马的喉咙,顿时,血流如柱。
几位将士惊诧地看着魏颗,不知他要做什么。
那马痛苦地咴叫着,“嗵”地一声倒在地上,两只幽怨的眼睛园睁着,死不瞑目。魏颗仍不罢手,又走上前去,在它的肚子上猛划几刀,立时,血水拥着肠子从刀口处涌出。
魏颗这才将刀插入护膝内。又在地上蹭了蹭手上的血迹。跳跃到战车上,果断地说:“快走。”
奔驰了百十步,他和将士都不约而同地回头观看,见三只老虎正张着血盆大口,贪婪地撕扯、噬嚼着那匹马。大家这才知道魏颗的用心,松了一口气。
这时,魏颗却下令:“好,停下……准备,箭别虚发,分成三组,一组对准一个……”
立即,几位将士取下弓,搭上箭,随着魏颗一声“射”,支支利箭“嗖嗖”作响,分别射中三只老虎的咽喉。
当三只老虎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挣扎着欲跃上前反扑,但没跃起就倒地闭命了。魏颗和几位将士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魏颗:“今天才理解“宁走十里远,不走一里险”这句话了。”
一将士:“都说是鸟为食亡,看来野兽也为食亡。”
驾车的士兵:“这一家三口是因贪而亡的。”
魏颗:“离官路还有多远?”
一将士:“我们别歇,估摸到亥时能上官路。”
……
一听说到亥时就能上官路,魏颗和将士们都很兴奋。
突然,魏颗发现了解祎身子下边的血迹,这才明白,原来老虎是冲着她身上的腥味来的。于是,他褪去护膝,“嚓”一下撕掉裤腿,塞到解祎手里,示意她垫在臀下。
解祎脸一红,接了去,也顾不得羞涩了,趁着车子稳当的一会,塞到了臀下。
战车的将士都看到了魏颗和解祎的举动,相视一望,心照不宣。
解祎心有余悸,一手抱紧车栏,另一支手拨开眼前的乱发,不时地频频回头张望。她被吓怕了,老是感觉山林里到处都是老虎。
魏颗见状,便解下披风,盖在解祎身上,示意她闭眼休息。
因为来了月红,身体太困了,有了披风取暖,解祎不知不觉便倚靠着魏颗的双腿,昏昏欲睡。魏颗没有惊唤她,尽管双腿又疼又麻。
困睡中的解祎好像做恶梦了,嘴一撇一包的像是在哭,又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眼角有泪水浸出,晶莹剔透。魏颗望着她,觉得她好可怜,自幼丧母,现在又没了父亲,唉!家父是对的,如若不将她带回都城的府里,在这荒僻的界野,孤苦伶仃又年少的她是无法生存的……
可怜兮兮的女人最能吸引男人的心,美丽而又可怜兮兮的女人最能牵动男人的心,况且,她是一个奇美而又可怜兮兮的女人。一时,魏颗的心里像有只春蚕在蠢蠢蠕动,尽管这是萧瑟的秋天……
突然,驾车的士兵失魂般地大叫:“啊!前面还有老虎……”
将士们随着他的喊声,都惊恐地向前望,见山路深处,刚才被射死的那三只狮子正披着花花搭搭的晚霞余辉,朝这边愤怒地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