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翻旧事(1)
韩咏明2018-05-12 20:433,728

  晋景公的爷爷是晋文公,名叫重耳,在四十岁那年,因为骊姬之乱,一直在国外流亡。做为晋国的王子,他的流亡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而是有宾客、亲朋和仆役一大帮人追随在他左右,有贤名的宾客就有五位: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锜。

  当重耳流亡翟国,翟君主攻打戎族部落得到两个美人,他把年少的美女季隗送给重耳为妻,年长的美女叔隗送给重耳的宾客赵衰为妻。这位叔隗为赵衰生了一子,赵衰给他取名赵盾。

  重耳在翟国流亡一些时日,便离开翟国,继续流亡,流亡了十九年,最终在秦穆公的帮助下,回国继承了王位,是晋文公。

  晋文公感念追随他的那些宾客和亲朋这么多年对他的不离不弃,逐一封爵,连追随他的仆役也被封为大夫。

  晋文公流亡的十九年期间,追随他的五位宾客——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锜,皆被封爵,而赵衰不但被封为上卿,晋文公还把自己的女儿伯姬配给他,伯姬为赵衰生三子:赵同,赵括,赵婴齐,故又被称赵姬。

  赵姬很贤德,主动劝赵盾迎回在翟国的叔隗母子,并劝说赵衰立叔隗为正室,自己宁可做妾。叔隗做了正室之后,她生的儿子赵盾便为嫡子。

  晋文公重耳在外流亡了十九年,对诸侯之间的格局一清二楚,他成为晋王之后,是励精图治,提拔贤能,奖罚公正,发展生产,施行惠民之策,在外交上是联秦合齐,保宋制郑,很快称霸于诸侯。

  晋文公去世之后,儿子驩继位,是晋襄公。

  晋襄公本性宽厚,因为是父亲打下的江山,他采用的是垂拱而治,父亲生前所用的重臣,他都让他们保持原职,所以,晋国在晋襄公的治理之下,不但没有发生骚动和判乱,还在肴之战和彭衙之战中大败秦国,又在汦水之战中击败强楚,继其父为中原霸主的同时,又将晋国霸权再次推向高峰。

  赵衰在晋襄公继位的第六年去世,他儿子赵盾做为嫡子,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由于赵衰生前做人很成功,为赵氏家族留下了非常好的口碑,所以,三十多岁的赵盾从继承父亲职爵的第一天,便是朝中重臣。

  但是,赵衰去世之后,功勋卓著的元老接二连三的命归黄土,六卿的前四位一口气死完,没有丝毫的余缓。晋襄公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慑住了,悲郁之余,不得不对晋国六卿进行新一轮的人事调整。

  晋襄公有意重用老臣,那些元勋后裔不能接受。

  先轸的孙子先克年轻气盛,他在晋襄公检阅部队时,上奏道:“大王,狐、赵之功不可没啊!”

  狐是指狐偃,也就是贾季的父亲,赵是指赵衰,也就是赵盾的父亲。

  于是,晋襄公为了照顾元勋后裔,安排狐偃的儿子狐射姑为中军将,也就是三军最高统帅贾季;安排赵衰的儿子赵盾为中军将佐,也就是三军副统帅;先轸的儿子先克和弟弟先蔑分别为上军和下军佐,忠厚老实的荀林父为下军将。

  赵盾成为晋国朝堂一位举足轻重的卿士,在朝中制定国策,直接辅佐晋襄公,在三军中指挥军队,直接辅佐三军最高统帅狐射姑,一时是权势显赫,光彩照人。

  晋襄公重置六卿三军后不久,他的老师阳处父从温地回到都城后,听闻晋国的六卿安排后,向晋襄公提意见说:

  “贾季这个人虽有才,但为人刚愎,不如赵盾贤能,让贾季统帅晋国三军恐怕不太好。”

  贾季就是狐射姑,因为他的封地在贾,所以又名贾季。

  这位阳处父是晋国一位道德高尚的大夫,曾受到晋文公重耳的尊重,并让他担任晋襄公的老师,教育襄公,很得襄公的信任。所以,阳处父的建议立即被晋襄公采纳,便下令贾季与赵盾调换职爵,即赵盾为中军将,贾季为中军佐,辅佐赵盾,其余诸卿位置不变。

  如此一来,赵盾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始成正卿,成为晋国朝堂上仅次于国君晋襄公的卿士。

  赵盾执政晋国的第一天起,开始制定章程,修订律令,清理诉讼,追捕逃亡案犯,使用契约,治理政事中的弊端,恢复贵贱制度,重建已废官职,提拔屈居下位的贤能……

  一切制定完毕,他将方案定为国策向晋襄公提交,与他同行的还有太傅阳子与太师贾佗。

  阳子便是晋襄公的老师阳处父,贾佗是晋文公重耳流亡时的宾客,也是元老级别,再加上赵盾,这三位举足轻重的大员同时向他上奏,晋襄公当然应允了。

  赵盾执政晋国半年,晋襄公一病不起,他自知不久于人世,弥留之际,嘱咐赵盾,让他扶持自己三岁多的儿子夷皋继位。

  又交待完其余后事,晋襄公病逝。

  晋襄公一死,赵盾立即召群臣商讨立嗣问题,但他并不尊从晋襄公临死前的嘱咐,立三岁多太子夷皋继位,而是建议说:

  “乱世当立长君,太子夷皋年幼不能理政,不如拥立襄公的弟弟公子雍。公子雍深受文公喜爱,又有才学,在秦国也是官居大夫,立他的话,晋国的霸业可以得到延续。”

  当时,中军佐贾季反对说:

  “不如立太子乐吧!他母亲辰嬴被怀公与文公所宠爱,母亲又是秦穆公之女,我们立她的儿子,不但晋人拥护,更利于与秦国的盟好。”

  赵盾见自己的副职元帅主张立公子乐,立即据理力争:

  “辰嬴虽为秦穆公之女,她在文公后宫的地位排在第九,这样的人,立她的儿子有什么威望呢?作为先君的公子,公子乐不能得到大国的庇护而呆在陈国这样一个小国,说明他很没出息。陈国小,又离我们远,有事情不能援助,怎么巩固地位呢?而公子雍的母亲杜祁,因为襄公继承了国君,就主动让襄公的母亲逼姞排名在自己前面,又因为翟人是我们的强邻,就让季隗也排在自己前面,即便如此,还在文公的内宫排名第四呢!正因为杜祁的谦让,文公生前很喜欢她的儿子,才让雍到秦国去做官,当了亚卿。秦国强大,离我们晋国又近,足以成为我们晋国的外援,雍的母亲又深明大义,足以在老百姓中树立崇高的威信,没有比立他更合适了。”

  平心而论,赵盾和贾季因为立君而相争,赵盾的理由更让人信服,也说明他是一心一意为晋国的命运着想,忠心可嘉也。如果换成一个野心家,会故意立一个没用或年幼的国君,自己好大权独揽。赵盾主张立公子雍,可见赵盾之贤。

  但是,赵盾和贾季这二聊,公开在朝会上背信晋襄公的遗嘱,可见这二人都是独断专行、权势熏天之人。

  赵盾和贾季因立嗣的分岐,关系崩裂。

  赵盾派先蔑和士会前往秦国迎立公子雍,贾季同时也派人前往陈国迎立公子乐。结果,贾季的行动被赵盾察觉,便派杀手将公子乐一行给一网打尽。

  贾季的立嗣计划落空,他想来想去,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回忆往事,自己在朝堂上被赵盾压制,都是晋襄公的老师阳处父当初多嘴,自己才被赵盾取代了三军统帅,成为赵盾的副帅。想来想去,他不恨赵盾,最恨阳处父,便派本家孤鞫居刺杀了阳处父。

  阳处父死了,赵盾依然是执政,他当时没有理会贾季,而是先安葬晋襄公,然后才派人去诛杀贾季的本家狐鞫居。贾季一看大事不妙,赶紧逃到了翟国,寻求庇护。

  对于贾季的逃离,赵盾也没有深追究,而是派昔日狐氏家臣将贾季的家人、家产送到翟国去,意思是,我赵盾不愿意与你为敌,你也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朝堂上因为立嗣,赵盾和贾季大打出手,后宫的王后穆嬴却抱着三岁的太子夷皋哭得死去活来。

  朝堂的大臣违背先王遗言,凭自己的喜好另立君主,身为王后的穆嬴,嫡太子夷皋的母亲,儿子却不能继位,她再号哭,又有何用。

  终于,有一个大夫名叫屠岸贾,他看不下去了,求见王后,为她出谋划策,让她抱着三岁的太子去朝堂上与赵盾理论。

  王后悲绝之下,实在不甘心儿子就这样被权贵抛弃,被屠岸贾一出谋,她也豁出去了,抱着三岁的儿子夷皋去到朝堂上与赵盾理论:

  “先君视你如同股肱,临终前留下遗嘱要你立太子夷皋。今先君有骨肉在国都,你却跑到秦国去立他人,先君泉下如何瞑目啊!”

  对于穆嬴的哭劝,赵盾置之不理,跑回家去。

  穆嬴又带着三岁的儿子夷皋到赵家堂上,哭个不停,又吵又闹:

  “先君什么罪?他的后嗣又有什么罪?舍弃嫡子而到外面寻找国君,将把这孩子置于何地?”。

  赵盾担心穆嬴无休止的哭闹,会使他自己遭到政敌的杀害,无奈之下,只得又背弃拥立太子雍的协约,擅自做主拥立夷皋即位,是晋灵公,赵盾仍为执政。

  晋国新的君主晋灵公已经继位了,而赵盾派往秦国的先蔑和士会还蒙在鼓里,二人仍然按原计划迎接王子雍回国。秦康公还以为赵盾念及秦晋之好,很是感念他,因为当年晋文公重耳从秦国回晋国继位时遭到政敌的袭击,险些丧命,王子雍回国时,秦康公特意派出秦国部队护拥着他,一路上还敲锣打鼓,是浩浩荡荡、兴致勃勃又马不停蹄的回晋国,好不威风。

  一国不能有二君,晋国已经有了晋灵公,公子雍回来怎么办?

  赵盾有的是办法:打,把公子雍打回去,再打回秦国。

  结果,晋军半夜出动,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王子雍也死在战乱之中,被赵盾派去迎立王子雍的先篾和士会也被迫投奔了秦国。

  灵公年幼,赵盾拥立有功,为相国,权势熏天,以卿大夫的身份主盟诸侯与各国结盟。假如说赵盾之前只在晋国有威名,代替灵公主盟诸侯之后,在诸侯国里也很有名望。一些诸侯国为了不被晋国攻打,私下都派人到晋国讨好赵盾,而不是讨好晋国的君王晋灵公。

  赵盾正春风得意,一些老臣早已忍无可忍了,当年晋襄公检阅部队,先克的一句话,让晋襄公放弃了重用老臣,而是起用赵盾等元勋后裔,现在赵盾风风火火的执政,这一荣誉本应属于他们老臣的,都怪当年先克太多嘴。于是,他们暗中联结,像贾季刺杀阳处父一样,先派人刺杀了先克。

继续阅读:第22章:翻旧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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