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饮酒礼的第一项是迎接宾,也就是魏锜站在魏宅大门外的台阶上,有宾来了,他赶紧下阶相迎。但这迎接宾的差事,魏锜不躬亲,都由魏家执事将啼代劳。
辰时,邀请的宾几乎到齐了,饮酒礼正式开始,那就是主人献宾。
主人献宾,并不是献所有的宾,而是在众宾中选出一位最德高望重者,或者最贤能之士,然后由主人向这位宾献酒。
这项主人献宾的礼仪,除了国君,卿以下的须由主人亲躬而为。
这是一项很繁锁礼仪,在赞者的宣唱下,魏锜出厅堂到廊下取酒器,洗酒器,盛上酒,一步一礼,在宾的致谢下向宾献酒,宾再一步一礼的回拜。
接下来是宾还敬主人,礼节与主人献宾一样。
然后,是主人酬宾。所谓主人酬宾,就是在众宾中选出一位代表众宾的人,与主人献宾的礼仪大差不差。
再接下来呢,是主人向介献酒。
介,就是宾的陪客,在饮酒礼的过程中,介是代替主人陪宾劝酒劝食之人。介一般都是主人家的持事或家臣。
主人向介献酒礼之后,是主人自酢之礼。
自酢之礼,就是主人向介献酒之后,介要回礼,但介的身份都很低,没有资格向主人献酒,主人便在介的配合下,自洗爵,自盛酒,再自饮,称为自酢。
自酢之礼,接下来是主人向众宾献酒。
向众宾献酒之后,是向赞者献酒,赞者便是宣唱的伺仪。
在整个饮酒礼的过程中,厅堂外的西廊下,乐工们一直在鼓瑟歌唱,有《鹿鸣》,《四牡》和《皇皇者华》。
主人向众宾献酒之后,接下来是向乐工和乐师们献酒。
向乐师和乐工们献酒之后,又经过了几项繁锁的礼仪之后,才开始随饮随吃,不醉不休,就这样一直进行到午末。
魏锜已经醉了,至于说解袆和苦霜逛街的事情,早忘到九宵云外了。即使不忘,大概他也不会相信二人会出事,因为这是他的封属地,这里的百姓,是他魏锜的子民;这里的土地,是他魏锜的率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姓魏,他魏锜的家眷在他的封属地上,能出什么事。
包括魏锜的家役,只顾行饮酒礼,谁也没有想到解袆和苦霜会出事。
只有魏灯,他不时的看看天色,出魏宅张望,整个饮酒礼下来,他出去张望了好几次,一直不见解袆和苦霜回来,心里开始担心起来。
按照习礼,饮酒礼过去几天,接下来再举行习射礼,但魏锜嫌这样太拖时间,他戎武之人,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拖时间,干脆在一天举行得了。所以,饮酒礼还未结束,家仆们已开始在庭院里摆设靶场。
魏灯又一次到大门外又张望了一会,回到宅院,再也忍不住了,正好魏锜出堂室在廊下洗爵,他便上前,在阶下向魏锜揖礼,一脸的担心,说道:“老爷,午时已过了,夫人和苦霜姐怎么还不回来。”
魏锜如梦初醒,一下子想到了解袆,激灵一下酒醒了,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色,皱了皱眉,心想,嘱咐过你了,让你早点回来,怎一玩起来就如此忘性。
正招呼家役在庭院布置靶场的魏始听到了魏灯向老爷的禀报,忙走过来,他看出了魏锜的担心,赶紧招呼在堂室为介的役臣蒋啼:
“蒋执事!”
正在堂室招呼客人宴饮的蒋啼答应着,立即出来了。
“蒋啼,我再派人代你为介,你快带人到街上寻四夫人回来。”魏始吩咐道。
“哦好,我这就去。”
“把魏灯也带上,街上人多,魏灯最认得她俩个。”魏锜在蒋啼的身后说。
一个时辰之后,蒋啼带人回来,魏始正在观看布置好的靶场,见蒋啼回来,赶紧迎了过来,蒋啼只好无奈的冲他摇摇头。
魏奇正在厅堂与宴饮后的一些客人攀谈,看见魏灯在厅堂门外张望,忙起身出来,搜寻了几眼,不见解祎和苦霜的影子,就焦急地注视着蒋啼。
蒋啼的额头浸着汗,摊了摊双手,无可奈何地小声说:
“老爷,大待小巷……反复寻了个遍,根本没有夫人的踪影。”
魏锜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老爷,取消习射礼吧。”魏始附在魏锜耳边小声建议。
魏锜点点头,魏始便站在厅堂廊下,向众宾宣布取消习射礼的事情,然后乐工奏乐,欢送众宾离开,蒋啼在魏宅门外恭送众宾。
袁期见魏锜脸色突变,好像遇到了麻烦事,跨出厅堂之后,并没有立即告退,而是来到魏家家仆之中,最后小声向魏灯询问:
“老爷为何脸然突变?又为何取消了习射礼?”
“我家四夫人不见了。”魏灯说着,一脸的愁云惨淡。
魏始见魏灯与陌生人悄悄说话,赶紧走了过来。
袁期便赶紧随着众宾告退。
“莫不是被歹人掳去了?”魏灯哭丧着个脸,自言自语,眼里似有泪光。
魏始瞪了魏灯一眼说:
“小孩儿竟说些没收成的话,若说是老爷的家眷,谁还敢动她俩个?”
“不排除这种可能啊!”魏锜说:“就怕有些人不相信她两个说的话。”
“我再带人上街多搜寻上几遍。”蒋啼说着将要出门。
魏锜用手势拦住蒋啼,说:“不必了,她俩个现在肯定是身不由己,如若不然,早已回来了。”
魏始着急地说:
“爷,我们不能再等了,挨家挨户搜吧!”
这时,走出魏宅的袁期突然折了回来,着急的向魏招手。魏灯忙跑了过去,袁期问道:“你家四夫人如何年纪?着何样外衣?可有女役陪伴?”
“我家四夫人二八年纪,着耦叶绿外衣,有一年长女仆陪伴。”魏灯回答。
袁期倒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扯了魏灯,说道:
“随我来,我知道你家四夫人在哪里。”
说着,不容魏灯拒绝,扯他出魏宅,向东一指一辆马车,说道:
“辰初,我在东城外,亲眼看到梁大户掳走了你家四夫人,快回云禀报老爷随尾梁大户便能找到你家四夫人。”
魏灯撒腿跑到魏锜面前,语无伦次的禀报:
“老爷,刚才这宾客说,是梁大户掳走了四夫人和苦霜姐姐,让老爷快尾随梁大户,定能找到四夫人……”
不等魏灯说完,魏始低吼:
“快住口,梁补善可是本地的高德之士,受人敬重,他怎会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也许正是这样。”蒋啼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在我们邀请的这些宾客中,有三位因为不在家而没有到,是家人代替来了,可有一位姓梁的主儿,他的家人来了之后,他又在午时前匆匆赶来,我为他的介,他一来到就悄悄拉着我的手,问老爷的家眷跟来了没有,我告诉他说不知道。当时我还奇怪他是不是碰上四夫人了,才这样问的;在整个宴饮时,他都是心神不宁的,特别是执事让我带人去街上寻夫人时,他的手竟然哆嗦起来,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这时,代替蒋啼为袁补善介的仆役也走进来,说道:
“蒋执事说得极,那梁补善可是第一个离开的,走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蒋啼着急地说:
“爷,既然是那梁补善,我们不能再等了,我立刻带人去搜!”
魏锜拦住他说:
“慢……先别急,如果他掳走她俩个是因为不知道她俩个的身份,那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可他什么还不放人,这说明他不想放,你冒然带人去搜,他把人转移了怎么办?或者……万一冤枉他就不太好了,老夫和他已故的父亲还是有些交情的。”
一时,大家一筹莫展。
“老爷……你看这样行不行?”蒋啼又试探地说,“让魏总事派人去请那梁补善,就说老爷有话要问他,看他来到后的反应;我再带些人遮着面,从背街潜入他家搜寻……”
“嗯。”魏锜不等蒋啼说完,便点头赞同,“这样最好。”
再说那梁补善,一回到家里,是摩拳擦掌地后悔,本以为拣了个便宜,可现在想扔都不知道咋扔。放她两个回去吧,她两个回到魏武子面前一学说,魏武子岂能轻饶自己,自己若将她两个送回去……再向魏武子好好赔不是吧,就魏武子的身份来说,他面上肯定原谅,以后在背地里还不是一样的致自己于死地……怎么办?
此时的梁补善,如热锅里的蚂蚁,暴急地想着法儿,好爬出致自己于死命的热锅。如果不碰上她两个多好,如果不将她俩掳回家多好,如果她俩不在自己家多好,啊……不在自己的家……。他心里忽地灵光一闪……就让她俩去死吧,死了不就消失了,消失了不就死无对证了……太好了!
想到这里,梁补善立即带几个强壮的仆役来到解祎和苦霜跟前,本打算立即将她两个丢到后院的井里,好一下子清静了,可一看到解祎,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飘荡起来……这么奇的美人,即使让她死,也得尝尝睡她的滋味。于是,他吩咐仆役先到外面等候,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许进屋里来。
仆役出去后,梁补善已无法控制自己,他急不可耐地扑到解祎身上,一边用嘴衔掉她嘴里的塞物一边用手去解的衣服。
双手被缚的解祎,只得用头拼命地抵撞梁补善。
一旁的苦霜也用身子和头拼命撞击梁补善。奴役的本能使她拼命护卫主子,尽管她内心深处是嫉妒解祎的,但嫉妒归嫉妒,可解祎是主子,当主子遇到危难时,她必须舍身保护主子,这是做奴才的使命。
疯狂的梁补善站起身,愤怒地一把推开苦霜,并把她拖到案桌边,将缚她的绳子头拴在案桌脚上,反身又扑到解祎身上。
解祎的衣服已被解开,房门却急促地响个不停:
“爷呀……你快出来,魏宅的仆爷过来请你过去一趟,说是魏武将军有话与你说……”
梁补善一听,身体里那股激情瞬间被浇灭了。
解祎以为魏宅的人就在门外,趁机大声喊:
“将军救我……”
梁补善忙将她的嘴堵塞住,起身胡乱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急急慌慌从屋里出来,问:“魏宅的仆爷在哪?”
“送了信就走了。”梁补善一听,猛松了一口气,颓然坐在门槛上。心想:
已经宴饮过了,为什么还要请我呢,魏宅不派人来搜,只是请我过去,这说明他并不知道她俩在我手上。
可为什么还要我去呢?是不是我宴饮时的异样让他们起了怀疑?自己这一去魏宅,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不如先把她俩吊在后园井里,若能平安无事地从回来,就将她俩多留几天,好好享用一番。
于是,他吩咐那几个强壮的仆役,将解祎、苦霜立即拖出来吊进井里。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立即奔到屋里,提留着解祎和苦霜来到井边。她俩起初不知其因,当来到了井边,才知道是要被丢进井里;立时,苦霜泪如雨下,她跪在梁补善面前,把头擩地,拼命地晃动着身躯和头颅,用眼神哀求梁补善,让他放了解祎。
解祎的心里也很恐惶,她想:即使死了,也要将军知道凶人是谁,好严惩凶人。于是,她趁人不防,猛地朝墙边跑去,当梁补善的仆役追到她跟前,她装做害怕,急切地用头在粗糙的墙上蹭划,不一会,头发就披散下来。
梁补善看到她如此害怕,也于心不忍,走到她跟前抚摸着她的脸,怜惜地说:
“你放心,魏大夫若不杀我,我就留下你;魏大夫若杀了我,到阴间我们仍能在一起。”说罢,他冲仆役暗示一下就离开了。
临出门,他嘱咐自己的夫人:
“我若回不来,就将井上的吊绳解脱……”
他的夫人泪流满面,扯着梁补善的衣襟说:
“老爷呀!现在还不晚,快把她俩送到魏宅吧!实心实意地给魏将军赔不是,让他老人家网开一面,传说魏将军在战场以外最能宽容人。”
“传说是传说,在女人面前,每个男人都是自私的,你没听说过“睡榻之前,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吗?”
“老爷也没怎么她俩啊!”
“就怕魏大夫不相信。”
梁补善说完,带着两个仆役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