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骏抬手为她擦着眼泪,说:“你原本眼睛就圆,脸也圆,如果再哭下去,脸也更肿了,眼睛也会肿,那就更圆了。”
子尊立刻嘟嘴瞪着他,质问道:“看你活得这样春风得意,根本心里就没惦记过我,我却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看你一点儿都没想我,看来的确是我为你付出的更多一些,而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我不够好。”
至于子尊的完全没有逻辑的句子和用词,章司骏已经习惯了,只是他现在表情严肃的原因是,他想告诉她更多的事情。
所以又再思绪了片刻之后,章司骏终于对子尊说道:“有件事,我觉得必须让你知道,你听完之后,再决定婚事是否继续。”
然后,章司骏把太后御帐遇刺的事,告诉了子尊。
子尊听了,像是被吓住了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司骏见她这样,索性把所有的冲突和担心都说了出来,“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刺客,但是太后和贵妃跟谁会有仇,所以都在怀疑是章氏所为…”
“我不要听,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听…”子尊忽然急促地往营地走回去,好几次因为太过仓促,以至于险些被绊倒,章司骏从旁扶住了好几次,却停不了她被惊吓的凌乱脚步。
回到营地的石板路上,子尊像是要往贵妃御帐回去,但忽然又转了方向。
章司骏没再说什么,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直看着子尊匆匆地进去了冷月心的帷帐。
子尊进来的时候,冷月心正在擦拭那盒棋,本以为是普通的象棋一副,打开棋盒才发现是一副翡翠棋子,不用细想也知是十分贵重之物,所以打算去还给睿馨。
冷月心也有两天没见子尊了,上次去给冷贵妃请安,见子尊还在侧帐中,趴在书案上唉声叹气,说是看书练字,用的却是下巴,沾了墨,像续了胡子。
“月心…”子尊慌慌张张的样子,直奔过来,然后抓着冷月心的手,问道:“是谁要杀我母妃?真的是小章皇后和章相吗?”
冷月心听了,连忙问道:“你听谁说的?”然后边走去帐外,看见外面只有随侍宫女,没有其他人,才拉着子尊往帷帐里面坐下来。
子尊的眼泪又挂在了脸上,说:“章司骏刚刚告诉我的,母妃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反对我和章司骏的婚事吗?”
冷月心听着,不明白章司骏为何要告诉子尊,但其实又十分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于是劝慰道:“你们两个刚走到一起的时候,大家所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毕竟章氏和冷氏不睦,虽然两相在朝中看似相安无事,但其实明争暗斗从未停过。”
又叮嘱说:“只是这次的事情尚无定论,皇上也未公开调查此事,公主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不要到处去说,切记,这并非我们小打小闹的事情,弄不好会出大事的。”
子尊听着,已经完全慌了神,说:“既然章司骏这么说,是不是他知道什么,或者他也参与了行刺?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把刺客带到了母妃身边吗?”
“没有的事,公主不要这样想。”冷月心安抚着子尊。
子尊却满心疑惑说:“但是你们都瞒着我,这样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两个哥哥知道吗?”
冷月心说:“我也不知道姑母是否告诉了两位皇子,府里我二哥也是不知情的,我是偶然才知道了此事,原本长辈们认为我们还小,所以并不打算告诉我们。”
子尊此刻只感觉全身都透着冰凉,落寞道:“这样说来,我还怎么跟章司骏继续在一起?现在是母妃没事,若是行刺的时候母妃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彻底不用再在一起了。”
冷月心问道:“今日怎么跟主副将见面了呢?是姑母允许的吗?”
“你也不知道家宴的事,母妃傍晚的时候,请了章司骏,还有舅父和大表哥,一起用了晚膳,晚膳之后才叫了我去,说是让我送送章司骏。”子尊告诉道。
冷月心顿时微笑说:“公主不用纠结了,姑母已经为公主做了决定,既然家宴宴请主副将,就表示已经认可他作为家人了。”
子尊却紧锁眉头说:“但是行刺的事?”
冷月心又劝道:“若是因为受到威胁,公主就更应该跟主副将修好,有了主副将的保护,姑母和公主的安危,便会更有保障。”
“是吗?”子尊显然听不明白很多,也理解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今晚的心情像是过山车,对于章司骏也是患得患失,所以自己也六神无主,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了。
冷月心又劝了劝,才送子尊回去了,又去给冷贵妃请了安,父亲和大哥还未走。
冷贵妃得知了章司骏告诉了子尊遇刺的事,却并不非常担心,因为此事让子尊知道是迟早的事情,反而由章司骏说了出来。
一起从贵妃御帐离开之后,冷月心去御医帐准备晚上的药,冷阅简则陪着父亲返回相辅营帐。
冷季冬有感于章司骏在席间的那番话,于是说道:“身为臣子,多有无奈,你们几个,因为三殿下中途离开宫学堂,也跟着一起弃笔从了戎,这些年的沙场磨砺,不出宝剑,已出悲伤,将军傅卿府,都有公子英年早逝,所以每次你回来,你的母亲总是以泪洗面,不知道下一次全家人是否还能聚在一起。”
听着父亲的叹息,冷阅简却轻松语气道:“父亲也说身为臣子,身不由己,且战死沙场,英雄了自己,却苦了家人,所以才会是母亲以泪洗面,而身为儿子,只顾着效忠皇上又建功立业,其他的事,思虑过少,战场之上忘情冲杀,反而是我们显得不负责任了。”
“为父只是觉得,若非位居相位,全家人每日都可以一席围坐,一起谈笑,是乎才是人生。”
冷季冬又叹说:“但人回首时,才知已走得太远,我们冷氏,有了冷贵妃娘娘,有了九皇子殿下和十皇子殿下,有了子尊公主,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所以,为父现在连辞官都不敢,也做不到,若我们全身而退,贵妃娘娘又该何去何从,且娘娘也是因为我们才进宫为妃,这样的人生,究竟是谁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