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皇上圣谕。”臣子齐声。
恭长故的坐骑是一只毛发通身发白的马儿,那条马儿色泽靓丽,毛发亦是绵软绵软的,摸起来极为舒适。
一脚踩着杌凳,另外一脚顺着跨到马背上,宽厚的身影越发的英姿飒爽。
队伍浩浩荡荡整装待发,正等待着恭长故一声令下,便要出发。
马蹄踏踏声在宫门响起,整齐划一。
“皇上,我也要去。”
当场拦截恭长故的是梅妃。
梅妃身穿云纹石刻青骑装,身披软烟色斗篷,风吹起她的斗篷,给她增添一抹惊心动魄的美貌,脸上的妆容妖冶得像是难以挪开眼的牡丹,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代绝世佳人。
她展开双臂,嘴角轻撅起,一点都不似是故意拦截皇上车驾的罪大恶极之人,反而似是赌气撒娇的姑娘。
薄梓荣涂满蔻丹的手指,缓缓掀开轿子,目视这个狂妄自大的女子。
能胆敢在百官面前做出这种事,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恭长故下马,给梅妃整好披风,柔声细语道,“你还是别去了,免得动了胎气,还是在宫中安心养胎为宜。”
梅妃已是盈盈欲泣,如柔荑的手握住恭长故的腕骨,脸也在恭长故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贴了上去。
“皇上偏心偏得厉害。”梅妃赌气地捶捶恭长故的胸膛,倒也不是真捶,不过是跟挠痒儿一样,都是男女间的情趣。
“怎么偏心厉害了?”恭长故装傻充愣。
他能猜出梅妃下一句要以谁为例,她有孕不便做为不去狩猎的推辞,只能换成其他的了。
梅妃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儿跟不要钱一样,一个劲儿地掉,都黏湿了恭长故的衣裳。
“还说不偏心?皇上是无心人么?皇上带皇后去狩猎,同样是孕育龙子,皇后能去,我为何偏偏不能去?”
腥咸的泪水混入她的嘴中,她恍若是浑然不觉。
之前梅妃下毒,昨日儿又在送给恭雪莹的项链弄了麝香,对梅妃的印象,恭长故不可能会对她依旧如初,一切都只不过是因着三王爷的关系,他才会对她这般看重。
堂堂的帝王家,总不能让哭哭啼啼的后妃牵着鼻子走。
恭长故不着痕迹地推开梅妃,额角的碎发在风中扬起,气势逼仄着梅妃,不耐烦道,“你需得晓得你的身份,既然也知道她是皇后,是六宫之主,而你只是六宫之一,凭什么跟皇后相提并论?快些回去。”
再者,他与薄梓荣一同去狩猎,还能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听到赞誉。
帝后琴瑟和鸣。
这样的结果对于皇家而言,最好不过了。
梅妃只是个小女人,被恭长故这样说了几句,脸色像个七彩调色盘,调出各种的青青白白的颜色儿。
“皇、皇上……”
“好自为之。”临别前不忘为梅妃挽回面子,“好好养胎。”
“恭送皇上。”梅妃往回走,身体在风中颤抖,她策划了一夜,还是没能跟随恭长故一同去狩猎。
有禁卫军守着,一路平安也算平安。
恭居熙自打梅妃离开后,就想去问恭长故,当下恭长故身边没有什么人,他这才拉了缰绳,奔到恭长故面前。
压抑许久的话释放出来:“你这样对梅妃,会不会开罪三王爷?”
恭长故沉默。
皇家队伍陆陆续续赶到狩猎场。
恭长故命人搭了帐篷,他与薄梓荣的帐篷紧挨着,中间只有一条小沟壑的距离。
宫里头的人动作迅速又麻利,很快将帐篷搭好,里面摆放的物件看着都不太起眼,实际都是恭长故特意放到薄梓荣的帐篷,摆设与宫中有些相像。
铜镜里映衬着薄梓荣端庄沉寂的面容,她还在思考梅妃来阻拦车驾的事情。
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有必要去为梅妃一事所烦恼。
“梁国四皇子可有一同来狩猎?”薄梓荣蹙眉问道。
宫女收拾帘帐,颔首恭敬答道,“没有。”
“那你便去请他,没有他参加,这场狩猎会无趣。”薄梓荣拨弄嫣红色的蔻丹,低头无意地说。
“是。”
狩猎是恭长故要为恭雪莹准备,再者恭雪莹都要嫁到梁国,两个人也可以先培养感情。
宫女为薄梓荣系上披风,搀扶着她走到帐篷外面,她一身的襦裙与即将要进行狩猎的风声鹤唳格格不入。
恭长故矗立在角落,难掩他的日月光辉。
梁墨原来是不打算参加此次的狩猎,但是皇后娘娘派遣了身旁得力的宫女去邀请他,他如若拂去了皇后的面子,便等同拂去皇帝的面子,于是乎骑马而来。
马背的少年铁甲银枪威风凛凛,菱角分明的五官清俊雅致,眼神折射出来的黯然得像没有星辰的黑暗。
修长的腿部跨过马背,踩着马鞍下来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梁墨翻身下马后行了梁国的礼,以示尊敬。
薄梓荣难得颦笑,梁墨的品行端正,又生得一副姣好的容貌,任凭谁看了都会对梁墨产生好感。
恭长故虚虚扶住梁墨,温和地说道,“平身。既然你来了,就跟他们一起比赛骑射。”
“遵命。”东燕皇帝都这样提议,梁墨身为梁国的皇子,自也是不好意思推脱掉,何况比赛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所谓骑射,顾名思义就是骑在马背上狩猎,在规定的时间中谁获取的猎物最多,谁就是胜利者。
往年里骑射比赛都是恭居熙拔得头筹。
梁墨是梁国的佼佼者,恭居熙亦是东燕连年以来的冠军,这次有梁墨的加入,骑射比赛许是比以往精彩了不少。
恭居熙刚硬冷漠的面庞,漆黑如墨的剑眉气势如虹。
他握紧了缰绳,手上的青筋乍然涌现,他并不敢保证能胜过梁墨……
“比赛开始!”
恭居熙选择僻静的小路行走,他习惯如此了。比较孤寂的小路虽说坎坷难走,也有可能会有较为凶猛的野兽突击,可他偏偏就喜欢这样,能猎到难以寻觅的可算他赢了。
梁墨是追随其他的狩猎的王孙贵胄,走寻常路,不代表就会输。
在恭雪莹面前,梁墨不想失了面子,更不想让梁国在东燕面前失了面子。
“快看,那儿有只雪狐!”不知是一群人中的谁发出的惊呼声,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雪狐在狩猎场算是常见的动物,它的皮最合适拿来做大氅,冬日里最是避寒了。但是雪狐天生有一种优势,它的速度极为快,常人还没有拉出弓箭,山狐就跑到草丛。
梁墨非常人。
定睛看到雪狐,短短的时间内他就拉开弓箭,预设山狐会出现的具体位置,拉弓发射。
狩猎最为重要的是快很准,梁墨恰好能做到这一点。
弩箭刺中雪狐的短腿,让它不能再有机会奔跑,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太监立刻小跑着过去捡起雪狐,十分殷勤。
有位大人家的公子佩服道:“如此箭术,真乃人中龙凤。”
“过谦了。”梁墨微微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一头黄白的猛虎从草丛里跳出来,前腿一跃,像是要扑倒抓走它盘中餐的人们。
“老虎来了!”
在场的人都无不惊慌失措。
“众人莫慌,让我来。”
梁墨伸手拿了三只弩箭,箭在弦上,一旦发射精湛得令人合不拢嘴。
三根箭都分别刺中老虎的要害,龇牙咧嘴的老虎瞬间奄奄一息,只有低低的喘息。
“老虎死了。”
梁墨一路上都猎了不少好东西,同行的王孙贵族见他如此英武,越发得觉得梁国四皇子是可塑之才。
恭长故在帐篷外等着比赛归来的人。
当太监拖着一大堆的动物,以及十几个人一同拖着的老虎,恭长故显然是被这样的结果震惊到了。
恭长故强装镇定道:“这些是你一个人猎到的?”
梁墨道:“都是我猎的。”
“恭居熙的猎物呢?”恭长故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负责清点猎物的太监。
太监答道:“四皇子多了老虎,其他的数量相同。”
这无疑是打破了定律。
恭长故没有偏袒地意思,他开怀大笑,不忘夸赞道:“梁国四皇子果然博学多才,在骑射这方面也不逊色于我东燕勇士,这样的骑射技术,让公子哥儿们望尘莫及。”
梁墨的眼神一直是落在角落的恭雪莹身上,细语道,“不敢当,不过是我运气比旁人好了些。”
徬晚十分,霞光万道,帐篷都铺满淡淡的金芒。
这时候正是将猎物拿出来烧烤的最好时间。
柴火都是现成的,只待放下猎物就可以开始烤。
恭长故屈尊降贵将毛剥的精光的兔子放到柴火上,火折子递到柴火上边,很快就燃气了熊熊烈火。
恭长故身旁坐着薄梓荣,依次还有恭雪莹等人。
都是东燕皇室的人,除了梁墨以外。
火架子的火越来越大,烤兔子的香味也逐渐散发出来。
电光火石间闪出来一道道黢黑的身影,都是握剑而来,随着那一声冲啊,那些黑衣人都涌上来了。
明眼人就能发现黑衣人的目标是梁墨跟薄梓荣。
薄梓荣沉浸在烤兔子的香味,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剑是朝着她,剑锋锐利刺去,眼尖的恭居熙已经先前一步,替薄梓荣挡下这一剑。
“恭居熙!”
恭居熙的腹部受了伤,鲜血淋漓的样子异常恐怖。
薄梓荣战栗地身体,本能地去查看恭居熙的伤势。
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到恭居熙身上,恭雪莹被人遗忘,这也才让刺客钻了空子,劫持了恭雪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