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薄梓荣的面色虽有缓和,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效用不大。她这一次,大约真是伤透了心。
“对了,朕命人为你打造了一套全新的银针,做工精巧,你看看可还喜欢?”好话都快说尽了,见薄梓荣依然无动于衷,恭长故只得换了个办法。
李嫣如此刻也得了消息,连忙赶了来。看到傻站在门口的恭居熙,便对里边的情况了解了一二。
薄梓荣的性子,李嫣如还是有几分了解。如今皇上亲自来请人了,她若是还那般执拗……李嫣如想想觉得不该如此,大步上前跨进了房门。
“参见皇上。”
她入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恭长故掏出银针的那一幕。
“皇上的来意我已知晓,皇后娘娘是钻了牛角尖了,不知臣妇是否能够对皇后娘娘劝说一二?”
对于李嫣如的话,恭长故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他什么招都已经使了,可薄梓荣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自己也没有办法,让李嫣如试试,倒也无妨。
得了恭长故的允准,李嫣如坐到薄梓荣身侧,凑近了她的耳朵。
“你与他置气是应该的,只是如今他都已经放下身段前来请你,可见心中还是有你的位置。你若回去便罢,要是不回去,只怕依他的的性格,会让那梅妃钻了空子。”
李嫣如这话说得小声,恭长故离得不近,仅能偶尔听见只字片语。
“那……”
李嫣如的话,确实有理。
自己还在宫中的时候,梅妃便寻着各种法子作妖。如今自己不在宫内,还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手段!
薄梓荣正欲开口,李嫣如却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知道你心中有顾虑,只是你对他避而不见,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只会将人推得越来越远。你要是不回宫,那梅妃最是得意!鸠占鹊巢的道理,我想……”
薄梓荣拍了拍李嫣如的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好,我跟你回宫。”
的确,正如李嫣如所言,自己的逃避和离去并没有什么作用,只会让小人得意。恭长故的表现虽让她失望,却还不至于绝望。至少,若是在自己和梅妃之间做一个选择,她的赢面足够大。
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能平白无故拱手让人?
薄梓荣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对着恭长故不太确信的目光再一次开口:“走吧,回宫。”
她能将事情想通,自然是再好不过。恭长故大喜过望,不曾对别的事件有什么追究,对着李嫣如道了谢后,便和薄梓荣一道离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并无言语。
恭长故心知不能逼她太紧,便也没有怪罪,搀着她往寝宫走。
“呀,姐姐回来了!我今儿个起床,未曾瞧见皇上,问了身边之人均说不知,我便猜测,皇上定然是寻姐姐去了。”
薄梓荣等人还未跨进院门,就听到梅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她简单行了礼,未等薄梓荣和恭长故开口,就自己站正了身子,对着簿梓荣上下张望。
“姐姐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那故作欣喜的模样,就连薄梓荣也挑不到半点错处。
与梅妃的态度不同,薄梓荣只冷冷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嗯。”
事实上,若不是恭长故在场,她根本连一个“嗯”字都懒得回答。先不说自己和那梅妃原本就不对盘,就她那娇柔造作、装模作样的本事,薄梓荣见了就觉得恶心。
要不是为了顾全恭长故的颜面,她早就寻个由头把梅妃轰出去了。可偏偏恭长故就吃她那一套,拙劣无比的演技,他也能够信以为真。
要是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小气。
纵然薄梓荣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看见梅妃,碍着恭长故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薄梓荣的态度冷淡,梅妃却仿佛毫无所觉,“回来了便好。姐姐怀有身孕,可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任谁都能看出她这动作的意味。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从一开始,梅妃的话里行间字字句句都是绵里藏针。说自己是耍小脾气,仿佛过错都成了她薄梓荣的,贬损自己的时候还不忘间接夸赞来她一番。
再有,起床未曾瞧见皇上,这话是在向自己示威?
呵呵……这么拙劣的把戏,也就只有恭长故才会觉得受用吧。
薄梓荣原就不想看见她,这番作态一出,薄梓荣的面色又黑了两分。因着恭长故,到底强忍着没有出声。
她快步向前,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神一般,“外面风大,皇上,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已将梅妃排除在外,其中下逐客令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梅妃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甚至还附和道:“瞧我,都忘了这一茬。如今我与姐姐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万不可这么粗心大意才是。”
说着,她也不管另外二人是个什么态度,自顾自的朝薄梓荣的房间走去。
就这谈话的一会儿,太阳西斜,已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她这番作态,倒像是想死赖在这里不走了。
只是恭长故都没有发话,薄梓荣也知自己此刻说不得什么,冷哼了一声,便进屋率先坐下了。
恭长故传了膳,三人围坐着一个桌子,恭长故在中间,薄梓荣和梅妃一人占据了一边。费了好大口舌,才将薄梓荣哄了回来,恭长故的热情还未消散,饭局之上不停地给薄梓荣夹菜、嘘寒问暖。
这些个举动落入了梅妃的眼里,她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面上却带笑,“皇上这么宠爱你,姐姐可真是好福气。”
恭长故原本并未注意到她,眼下梅妃开了口,难免就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看倒好,一看眉头就微皱了起来。
梅妃筷中夹的,竟是一个小巧的蟹黄包。
“这些饭菜都是谁端上桌的?”转瞬之间,恭长故就黑了脸色。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怀孕之人不宜吃蟹,如今桌子上可坐着两个孕妇,传膳的人心里难道就没点数么?
“这……”
太监宫女们只是负责将饭菜端上来,他们中至多有试毒的,哪个会在意饭菜是些什么。
两位娘娘怀孕的事,大家自然都是知晓的。可今日传膳的是皇上,只怕是哪处衔接不到位,御膳房的厨子并不知晓。
看着恭长故愤怒的样子,梅妃唇角微勾,“皇上……”
只是这一切,沉浸在怒火之中的恭长故哪里能够看得到?待他转头之际,只见到梅妃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她呢。薄梓荣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果不其然,恭长故看到梅妃的样子,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别怕,这叠蟹黄包你不要动,朕回头责罚他们。”美人在怀,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恭长故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只好轻声安慰。
薄梓荣将一切看在眼中,只觉得莫大的讽刺。明知自己出走的原因,明知自己不待见这个女人,装着一副情圣的模样,他又何时把自己放在心上过?
也罢,他二人愿意演这样的深情戏码,她薄梓荣却不乐意奉陪。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皇后,你……”
薄梓荣说完,径自转头离开。恭长故想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口中。
看着女人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恭长故心中没来由窜上一股火气。她这样不给自己面子,恭长故的面上不由得染了几分薄怒。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梅妃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是添油加醋。她状似无辜地问了一句,实则是在提醒恭长故薄梓荣的所作所为。
这个女人几次三番削自己的面子,恭长故也来了脾气,“她怎么了干朕何事?她要是喜欢闹,就让她一个人去闹去吧!”
“皇上,皇后娘娘毕竟身怀有孕,前几日太医对臣妾说怀孕之人万不可动了肝火,否则怕是会对腹中胎儿不利。眼下娘娘这样气乎乎的走了,要是因此影响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
梅妃站起身,走到恭长故身后。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意,就连臣妾都看得清楚明白,却不知皇后娘娘怎么就感觉不到呢……”梅妃状似自言自语,沉寂了几秒,又忽然再次开口。
“皇后娘娘是有身子的人,纵然她再不懂事,皇上也不该在这时候与她置气。若是腹中胎儿出了个好歹,便是后悔了,也来不及的。”
前前后后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恭长故的心坎里。梅妃惯会捡着顺他心意的东西说,自然得他几分另眼相待。
恭长故全没看明白梅妃的心思,只觉得梅妃倒是个明事理的人。
薄梓荣要是有梅妃一半的温柔体贴就好了。
梅妃站在恭长故身后,虽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但他的叹息声,却听得清清楚楚。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梅妃道:“皇上还是去劝劝娘娘为好,臣妾先行告退。”
恭长故却拉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