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送的诗集,渺歌每天晚上打坐前都会翻一翻,有时几页,有时几十页。
她送他的是簇新的书,没有什么特别的。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书里竟然藏了玄机。他在书中间发现了一枚长叶形的精美银制书签。
书签超薄精巧,雕工精细,叶脉纹理栩栩如生。只是在叶柄处,有些特别的凹凸小圆点,
渺歌按抚着那些小圆点,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以后每天晚上看书时,他都要用手摸摸那些小圆点。
最近他新接拍的一部电影,是关于民国时的间谍题材。当他再次抚摸银书签的叶柄时,他突然头脑灵光一闪。
拿出一张速写纸和签笔,找到一本厚厚的关于解密摩尔密码的书……
果然——
通过工具书的帮助,他很快确认这些凸点就是摩尔密码,译成文字就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周日早晨6点,白城胡杨里17号——那是一条老街。很多旧建筑因为具有文化历史价值,在政府的管制下,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渺歌拍戏太久,第一反应这是一场间谍戏。做为主角的他,不得不赴这场约。
清晨6点的胡杨里非常安静,深秋的天气,刚下过一场微雨,寂寂的青石板路两旁,灰黑色的砖石混建的古建筑沉默肃穆,屋前偶有几株金灿灿的银杏。
渺歌从古街巷口快带走到胡杨里17号,巷子一切如常,太早了,街边的商店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大门敞开,偶尔有几个勤快早起的老人,担着自家菜园种的蔬菜,撑着伞走过。
渺歌随兴的一面在巷子里漫步着,一面暗暗观察,自主保持着电影里间谍男一号的警觉性。暂时一切如常,忽然巷子的尽头,一道黑影从右至左,急闪而过。
那影子闪得非常之快,一般人如果不是刚巧定睛看向那,根本发现不过来。就连渺歌,若不是一早保持了警惕,也难得发现。
他心里一紧,深提一口气,快步走到巷子尽头,观望左右两道分岔口,左边都向古巷民居,右边通往古巷商街。他略一思考,转身向左。
民居里住满了白城那市民,也有一些为感受白城古文化的短租游客和外地长租客,此刻都是门窗紧闭,悄然无声。
黑影当然没看到。它的存在就在那一瞬,不去较真就像没存在过。但渺歌自然是较直的人,他看似轻松的信步游庭,听觉和视觉都完全打开,保持了高度灵敏的状态。
很快,又一道黑影出现了,从一个屋檐里飞了下来,窜进民居前那一排金色的银杏树后,转眼又不见。接着,又是一道,绕着一个类似祠堂的房子门外的大圆柱转了个圈,很快又消失了。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渺歌看得眼花,心里愤然生起气来。明明是青葙留了线索,引他到这里来,现在又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他决定不再客气,顿时打开自己所有的感知觉和运动系统,将灵敏度发挥到最大值。当一道黑影以秒速500米在眼前晃动时,他很快以秒速600米的瞬间移动,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哎呀,疼!”一声娇滴滴的女子轻呼,却不是青葙的声音。渺歌一愣,手上下意识的放松。当他放松间,另一道黑影又飞速的在眼前闪现,而手上抓住的那只柔软的黑衣人胳膊,在他放松的当下,灵活的挣脱了他的桎梏。
渺歌再次恼了,在长长的回廊里,以更快的秒速奔向另一个黑衣人,眼看快要将他抓到,突然一道蓝光对着他的周身投射下来,很快将他罩在其间。
“欢迎来到丽西堤亚飞船X号!”一个隐隐约约半透明状的机器人立在一个扫地机器人圆盘的上方,对着他机械的说道。
渺歌顿时惊醒。他想到青葙找过他,所说的那个故事。刚才在紧急时刻,他最大化的开启了自己的特能,终于被外星人发现捕捉到了。
想到这是青葙给他设的一个局。他顿时丧了气,收起戒备和武斗的状态,恢复到平素懒洋洋的冷漠。
穿着黑衣黑裤的青葙和穆离春,相继出现在蹦蹦身后。
“你们想要什么?钱?”渺歌冷冷地问。
“我们想要帮你。”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渺歌回过头,惊讶的看到江闻页也在,她旁边还站着赵一城和宁小白。
“不仅仅是帮你,也是帮我们。”青葙说,指了指他和自己,还有穆离春,“你,我,她,我们这些被外星飞船改造过的人,看似完美,拥有超能力,无懈可击,实际上都承受着影响一生幸福的遗留问题的伤害。我们各自的副作用虽然各不相同,但本质是一样的,让我们这辈子都不得安生。渺歌,现在,只有我们联手起来,才能一起改变人生。”
“改变人生?我想我的人生已经比较完美,不怎么需要改变。”渺歌的敌对情绪还是很强烈。
“渺歌,如果你是因为刚才的事生气,我向你道歉。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法子,能让我们将各自的超能力坦然表露,所以才……”青葙走到渺歌的面前,诚恳地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渺歌,请你帮帮我们好不好?也帮帮你自己。抑郁靠酗酒和药物,我只会适得其反——你还希望看着关心你、爱你的人为你担心,难过吗?”
渺歌对上青葙晶亮的双眼,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目光澄澈,神情忧郁的江闻页,突然心里一阵悸动。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在众人的惊异中,掉转头大步走了。
江闻页立刻小跑着,快步跟了上去,将一把雨伞撑在他的楼顶。
剩下的几个人站在古民居的院坪里,面面相觑,不知道渺歌是怎么想。
……
雨渐渐大了起来,渺歌快步在细雨中走,江闻页默默的快速跟着,给他打着伞。他依然是一副没有抗拒也没有接受的态度。
他冷着脸沉默,江闻页也没敢多说话。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有多生气。她心里发虚,也不知道自己与青葙他们一起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会怎么看她。
到达停车场,渺歌走向驾驶位,她才说,“我来开吧。”他便又转到副驾驶上,坐上去后仰躺闭目休息。
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二致。江闻页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只是她的心突然不沉静起来了,莫明的。
车子开经繁华的市中心,周末,又下雨,大的十字路口总是排着长龙等红灯。她挂着空档,看看前面红色的车河,又看看身边英俊完美得不似人间产物的睡脸,心里一阵热一阵冷。
她开始回想这些年来,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边,为他的喜而喜,悲而悲,到底是为什么呢?就因为很多这样的时刻,他懒洋洋的坐在她的副驾驶里,那一张俊美得能让人忘了呼吸的脸?
的确,很多时候,等红灯的时候,一起参加活动的时候,当别人看到渺歌惊艳的那一诧那,做为他的女伴,她确实被一阵虚荣的满足感充盈。
但仅仅是这样吗?这样有什么意义?如果仅因为男色,世界上的美男子那么多,她为什么单单为他着迷?
江闻页内心里突然冒出N个为什么,她想不通,也不懂自己。只是,再侧头看一眼渺歌那张俊朗又疏离的面孔,她的内心既酸楚又满足。
绿灯行,两行眼泪突然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心里一惊,自己为什么掉眼泪?
……
渺歌一直在假寐,他不想睁开眼,不想面对江闻页的担心和可能的问询,甚至不想面对这个世界。闭上眼,躺着,这是他在世上感到最舒服最安全的动作。
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能让他与这个聒噪的令人厌烦的世界保持了距离。
此刻,在他闭目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些久违的画面,与这个时代有些脱轨的一些场景。
有着很大教室的幼儿园,学习区和玩乐区都在一个空间里。一二十个孩子,下课后,异常的吵闹,大家为着一些幼稚的玩具讨论争执个不休,一部分人在玩汽车、铲车,一部分人在争先恐后地玩滑滑梯,钻毛毛虫。
而在教室里最里面的角落里,一个非常白净清秀的男孩子独坐在那拼积木,拼了一次又一次,拼好了推倒再重来。
一个活泼大胆的小女孩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问,“你在拼房子,我们一起吧?”
男孩子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很快,又一个小女孩跟着凑了一个,紧跟着第三个,第四个……好几个女孩子默默地围观着他一遍遍地拼着单调的积木。
最后,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冲了过来,大吼一声,翻了个跟斗,双腿正压在男孩堆好的积木屋上,顿时堆好的积木屋瞬间溃散,男孩瞬间抬起头来,对小胖子怒脸相迎。
那是一张相当标致的脸,大眼睛,长睫毛,棕色的眼睛清澈得像是透明,高鼻薄唇心形脸,再加上微卷的头发,犹如洋娃娃般。
“那个小孩,长的真好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子?”
几乎每个去幼儿园的家长们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