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天下是君王的目标,也是君王的家事。与百姓无关,历朝历代的老百姓似乎从不关心君王是谁,他们只在乎君王能否让自己过太平日子。
男耕女织的年代,老百姓只关心自己的收成是否有零余,自己的地能否交得起赋税。一个对百姓好的王朝自然会得到百姓的拥护,一个爱护百姓的君王也自然会得到百姓的拥戴。
如今祁东归晟北,天下一统,晟北皇族举行庆祝典礼,晟北百姓也欢呼雀跃,京城街道上的商铺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场面十分热闹。
百姓们热情欢呼的场面说明晟北政治清明,君王施仁政,体恤民情,深得晟北人民的喜爱。百姓们喜爱君王,自然也会拥戴君王,可见慕容氏在晟北的威望极高。
晟北乃儒家文化的发源地,百姓自幼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崇尚礼乐,喜爱歌舞。为了庆祝国家的一统,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歌舞团,到街头巷尾宣传国家的好消息。
“老乡,你知道吗!晟北统一全国了!”一位有着祁东国口音的大汉对着一位打铁匠说道。
“我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打铁匠抬头看了一眼大汉,黧黑的面庞肌肉紧张的抽搐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喜悦的说道。
“回家可以见到俺老婆和孩子了!”铁匠的快乐感染了大汉,大汉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对着铁匠高兴地说道。
原来二人同是祁东国商人,到晟北做农具生意。本想着借晟北资源发财致富,可六年前的那场战争改变了一切。自从两国开战以来,两国贸易便停止了往来。生意做不成就算了,家也不让回。
更可气的是铁匠和大汉无缘无故地被当作间谍给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大汉和铁匠受尽了折磨,苍老了许多。受些折磨倒不算什么,只是思念妻子儿女之情,却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俩早日回家。
如今战争结束了,祁东与晟北是盟友,允许祁东人回国探亲了。哥俩说不出有多高兴呢!
“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兄弟,我们去喝两杯吧!”铁匠放下手中沉重的铁棒,看着大汉快乐的提议道。
“去我那吧!我那留有上好的女儿红。”大汉欣然答应,提议前往自己的住处。
大汉的住处在城西一处寺庙旁,离铁匠铺也不过两三里地。一棵古松拔地而起,古朴苍劲,环境十分幽静,十分适合饮酒聊天。
“你怎么会有女儿红?我记得晟北是不产女儿红的!”铁匠听到大汉说起女儿红,心里不觉痒痒起来,倒是很想喝,也十分好奇他的女儿红究竟是从哪来的。
“是六年前来晟北时,妻子为我酿制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没有喝。我想我也不能喝,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得好好保存着。”大汉平静的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幸福,可以看出他对妻子的十分思念。
祁东位于江浙一带,此地水质甘甜,是置酒的绝佳选择。因此,此地盛产美酒,尤以女儿红最为著名。相传女儿红是父亲为女儿酿制的美酒,在女儿出嫁前埋入地窖中,待女儿出嫁时拿出,此酒甘甜可口,十分好喝。
“若是今日把你的女儿红喝了,岂不是拿走你妻子送你的唯一东西,怕是不好吧!”铁匠有所顾忌,反问的语气地说道。
“兄弟,莫要担心,我和妻子再过几日就要相见了,这酒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大汉看出了铁匠的担心,马上耐心的解释。
铁匠最后在大汉的热情邀请下,去了大汉的住处,两人对月饮酒,痛饮倒了黎明。
六年来,无论是晟北还是祁东,抑或是其他国家,都或多或少遭受了战争。百姓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之下,无法安心劳作,也无法太平生活。天下的统一,意味着战争的减少,意味天下太平,更意味着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百姓想要很少,也很简单。如果一个王朝给予百姓这基本的关注,那么这个王朝本将长久下去。像西周的周公时期、西汉的文景时期,还有唐朝的贞观时期。
人生不过几十年,没有人会去在意所有的得失。君王眼中的天下,放在百姓眼中就是一日三餐。治大国如同烹小虾,一个贤明的君王不会忽视这些。这一点到目前为止,至少慕容修洛做得还可以。
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慕容修洛的丰功伟绩,称赞他统一天下的功勋。有人将他比作当世秦始皇,也有人将比作汉武大帝。
“圣上,不愧是千载雄主,以弱小之力歼灭乌伊,又以兵不血刃之势拿下祁东。”城西的坊市里,四位喝得微醺的商人在酒桌上聊了起来,朝东向面貌老气,声音低沉的大汉说道。
“大哥说得对,能遇到如此雄主,是我辈之福!”南向坐的是一位头带草帽,手靠在桌前,咧着嘴说道。
四位商人的谈话,说话声、欢笑声混成了一片,邻座的顾客也都加入了进来,场面好不热闹。
“我晟北几代君王都向统一天下,可惜都没有做到。当今圣上却实现,你们说说圣上是不是雄才伟略。”西向做的瘦高的商人,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觉得自己说出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眼神高傲地期待众人回答。
“你说得对!”众人一口同声的回答道。
狭小的酒肆,点着几盏灰黄的油灯,灰黄的灯光下映照着酒客迷糊朦胧的脸,灯芯随着风的吹拂,发出忽明忽暗的光,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酒客像一个个被拉长的玩偶,在墙上飘浮摇摆。
这似乎预示着祸患即将到来,又或预示着为未来的神秘不可知。而此刻称赞慕容修洛德行的酒客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被他们吹上天的男人,正在做起令他们愤怒的事。
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今天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此刻一切都很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
也许众人都被慕容修洛的德行给欺骗了,慕容修洛在欢庆十天之后,命人颁布了新的刑法。本来国家才刚刚统一,需要制定新的法律来治理国家,这本是一件值得赞叹的事,事实上却遭到了文武百官与京城百姓一致反对。
原因在于,新法过于残酷,酷刑众多,惩罚极严。比如偷盗一棵树,便要处以砍手罪;打架斗殴无论双方有何缘由,情节轻重都要处以杀头罪。违反皇帝指令者,不论官阶大小,一律处以杀头罪。
此法一颁布,满朝文武一阵喧哗,大家都在说此法太过严酷,希望皇帝可以重立新法。然而慕容修洛根本不听,不仅把前来进谏的大臣都杀了,而且还放下狠话,谁来进谏,谁就要被杀头。
皇帝这么一说,大臣自然惴惴不安,不敢再行劝谏之事。就这样晟北国的朝堂,成了他慕容修洛的一言堂。
大臣不敢怒也不敢言,成为了百姓口诛笔伐的焦点,百姓认为朝臣贪生怕死,不敢说真话。这才导致皇帝一人专权,做出错误的决断。一时间,朝臣成为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大臣没有办法,老百姓自然也无能为力。只是一些有识之士开始认清皇帝的面貌,这一点倒十分意味。
“十天前,我信奉他为秦皇汉武,一代雄主。我呸!那是我瞎了眼睛,看错了人。”一位穿着灰黑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气愤地说道。
“你不要命了!小声点!要是被人听到,你的命就没了。”妇女挽着男人的说,发出尖细的声音说道。
看样子两人是夫妻,男人走在右边,女人靠左,右手挽在身上。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犯法之事。”男人把头转过来,瞥了女人一眼,眼睛随即看下前方,走自己的路。
女人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好强,莽撞,虽然已人近中年,却依旧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这种性格的人,充满了激情和浪漫的气质,却保留着不安定的情绪,这一点令她很担忧。
丈夫外出做生意,一走就是几个月,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格外思念丈夫,特别担心他火爆的脾气与人不利,而发生不测。此刻她觉得有必要和丈夫好好谈。
“隔墙有耳!如今皇帝颁布新法,新法严酷至极,你不是不知道,其中有一条诋毁君王者,处以极刑。”女子耐心而细致地说着,语气中流出担忧。
新法施行,已有上百人死于其中。慕容修洛要做的是人人敬畏于他,从目前来看效果还不明显。
“新法残酷堪比秦律,都说秦始皇残暴不仁,我看他慕容修洛的残暴原在于他之上。”中年男子似乎没有理会妻子的意思,更加肆无忌惮的批评起皇帝来。
“丈夫,你说这样的话,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道现在危机时刻,言行要谨慎。”妻子十分生气,大声说道。
男子意识自己的过错,赶紧像妻子道歉,答应她不再议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