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头牌
花开一夏2018-05-03 18:043,062

  莺羽怔怔地走回了房间,穿过那帮叽叽喳喳的姑娘,躺到了自己在角落的床上。唉,果然,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她和鹿葱是不同的,鹿葱的男人和穆凌亦是不同的。

  就在她在床上发呆之时,次玲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

  “给。”次玲给莺羽了一个苹果。

  莺羽看着她,“嗯?”

  次玲附到莺羽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经过鹿葱刚才那档子事儿,她险些忘记了傍晚的时候和次玲发生的事。看着脸颊红肿的次玲,莺羽心疼地笑了一下,“咱们走。”

  春玉堂虽比不得后宫险恶,但这种女人扎堆的地方,难免少不了勾心斗角。当然,婊子无情,就算每日整天姐妹相称,但是撕破脸皮子,也是常有的事儿。莺羽还记得,在前世韶光就总找次玲的麻烦,但是那时候她从来不敢管次玲,而是在一旁默默观看。这次她也不知道怎么,居然愿意出手相救,可能是年纪大了点,没那么懦弱了吧。

  春玉堂的景致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曲曲折折的小溪倒看过去有一座凹凸有致的假山,上面挂着粼粼的清水,烟柳如画。次玲和莺羽走在荫柳下,身着棉布衣裳,淋着凉风。

  “莺羽,你今年多大?”正走着,次玲笑眯眯地问道。

  如果按年岁算,她现在都快十九了,只不过藏在这十岁的身体里,她只好说,“十岁有余了。”

  “哦,是吗?”次玲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苹果,“可是我总觉得你比我大很多呢,没想到和我同岁呢。”

  莺羽轻笑,也像模像样地学着次玲吃了一口苹果,“有吗?”

  “嘻嘻嘻嘻……我就觉得你像大姐姐一样。”

  “那你也可以把我当姐姐啊。对了,你什么时候生的啊?”莺羽问道。

  没想到问道这里,次玲却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没爹娘了。”

  莺羽心有不忍,上前抱了抱她的头,“我是腊月生的,以后啊,咱们两个一块过生日。”

  次玲和莺羽差不多高,她把自己的头向莺羽脖子上蹭了蹭,惹得莺羽脖子一阵痒。

  “你这个坏丫头!”莺羽佯怒道。

  次玲从莺羽的怀抱里钻出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莺羽,“嘿嘿,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姐姐啦!”

  “好!”语毕,莺羽把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对向了次玲,次玲也拿出了自己手里的苹果,和莺羽默契地碰了一下。

  夜色浓重,星光却明亮,二人在说笑间,送走了这变化曲折的一天。

  在鹿葱姑娘抱病三天不接客后,刘妈妈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当她走到鹿葱房间时,才发现除了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首饰,早已经人去楼空。

  春玉堂一时间陷入了黑暗时期。

  正在上舞蹈课的姑娘们,都被纷纷叫到了后院去问话。刘妈妈此时已经气炸了,忙活了半天也来不及修补妆容,整个脸油腻腻地暴露在晴天下。

  “好啊你们,现在都翅膀硬了是吧?都敢私自逃跑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这帮姑娘说的,但谁都知道,真正让她生气的是鹿葱。

  “你们……我养你们,供着你们,让你们学会勾搭男人,这这这,那个不是够你们用一辈子的?你们倒好,现在居然跟着男人跑了,背叛我?”

  说着说着,刘妈妈把一包东西扔到了地上,“瞧瞧,这鹿葱,平日里收了多少男人的东西,如今还知道说不过去,给我留下这么点,谁知道她还拿走多少呢!”

  刘妈妈训人的时候,没人敢出声,众人都沉默,唯独一人,毫不畏惧地站了出来。

  “妈妈,我知道谁让鹿葱走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韶光。

  此话一出,让众多姑娘都觉得事情有了转机,起码不用再在这里受训了,因为一个即将替她们接受惩罚。

  “韶光,你知道?”刘妈妈死死地盯着韶光,这眼神似乎让韶光也害怕了一下。

  但是她很快地抖了抖精神,大手一指,“妈妈,是她。”

  她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角落里站着的莺羽。

  刘妈妈眼神凌厉地看着莺羽,“果真是你?”

  莺羽还未说话,只见韶光继续道,“妈妈,她可是近些天唯一接触过鹿葱的人,她怎会不知道?”

  果然,这个女子依然有着与生俱来的恶毒,莺羽暗自思忖,还未想好对策,甚至还没来得及否认,就有另一个声音支持了韶光的指认。

  “妈妈,那天鹿葱姑娘不接客的时候,她还让莺羽跟她去自己的房间呢!”只见稚琴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瞅着莺羽,惹得她一阵反胃。

  刘妈妈此时就更加确定了莺羽和这件事情的联系,大步走到了莺羽面前,“果真是你?”

  莺羽自知在劫难逃,她只说了一句,“我并不知晓。”

  刘妈妈犹豫了一瞬,似乎是在想着穆凌大人和莺羽的关系,但很快地,她便出现了咬牙切齿的愤怒,“来人啊!把她给我关到柴房!”

  次玲忍不住上前求情,“妈妈,妈妈不要啊!一定不是莺羽,一定不是莺羽的……妈妈,您要明察啊!”

  莺羽苦笑,又不住心疼次玲,这刘妈妈几时是讲过理的人了?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刘妈妈一脚把次玲踢开:“没用的东西,闭嘴。”

  莺羽被关进柴房前,她听见的最多的是次玲的哭声。

  眼瞅着莺羽被抓进柴房,韶光和稚琴相视一笑。

  是夜,莺羽瘫坐在柴房的草铺上,静静地看着柴房掉了皮的房梁。耳边依稀可辨的是春玉堂人声鼎沸、莺歌燕舞的声音,而自己却与那份喧哗毫无关系。以前只听古人说道“凄凄惨惨戚戚”,如今自己也算切实地体会了一把。眼下的她已不是刚被拖进来的完好样子,下午的时候,妈妈叫了一批佣人过来对她进行严刑拷打,让她再一次经历了阔别已久的皮开肉绽。但是她什么也没说,直到最后疼晕了过去,妈妈才肯罢手。

  她静静回想着,鹿葱姑娘是昨夜逃走的,她把自己的棉麻衣裳拿了上来,给鹿葱姑娘换上,有寻了些樟脑球,让鹿葱姑娘放在身上,隐去她平日里所沾的野合香。

  临走前,莺羽还再三跟鹿葱交代,“你是春玉堂的头牌,在这里每日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记得照顾好自己。”这些话前世莺羽就想对鹿葱说,奈何鹿葱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不过是等到鹿葱走了以后,她才知道而已。

  而如今,她亲眼目送鹿葱的离去,甚至鹿葱还将她当作可以信赖的人,她便忍不住想对她说这些。

  鹿葱很感动,但是看着身形不过十岁的莺羽,她笑了笑,“小丫头,懂得倒不少。”

  鹿葱身旁的男人虽已没有痊愈,但也能够下床走动,他是康亲王身边的亲卫,功夫了得,在对鹿葱关照了几番之后,翻窗溜了下去。

  眼瞧着那个男人先行,鹿葱亦是犹豫不得。

  “快走吧,咱们出门。”莺羽轻声道。

  她先瞧瞧地打开了门,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春玉堂,拉着鹿葱走了出来。二人蹑手蹑脚地摸着黑走出了大堂,顺着小路走到了后门。

  鹿葱看了看那金光璀璨的春玉堂,那是她最辉煌,亦是最黑暗的过去,她转过身看着莺羽,“谢谢你,莺羽。”

  莺羽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一走,想必你会有些麻烦。”鹿葱担忧地说。

  “没关系,妈妈的那套,我承受得起。”

  鹿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放在了莺羽手里,“这个是护心丹。”

  莺羽正要拒绝,鹿葱却把她的手给按住了,“以前一个贵人送的我,以后我要过平淡的日子,这东西我万万是用不到了,我也不想用到。”

  莺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没有继续拒绝。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鹿葱,这样一个缥缈又美好的女子,即将要离开这里了,她的一世芳华,以后就只为一人绽放了。

  鹿葱轻笑,“你的眼睛很不一般,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头牌。”

  莺羽一震,但随即又苦笑了起来,“头牌,好吗?”

  “这个,就看你要什么了。”鹿葱不愿多说,将药瓶放进莺羽的手中之后,淡然一笑,与她作别。

  就这样,她奔向了不远处那个为她牵着马车的男人,消失在夜色当中。

  一代名妓,就这样谢了幕。从此莺羽再也没听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继续阅读:第八章 过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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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啼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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