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有些尴尬,因为孙紫月分明知道自己和毕云林是势不两立的,可是还要装出恭恭敬敬的样子来,而毕云林这里呢,因为怀着昨天晚上对孙燕姿的愧疚,也一时打不起精神来。
“父皇的病最近怎么样。”
“启禀三皇子,皇上的病情是臣女与其他的几位太医共同会诊的,我不过是负责其中一部分,就我目前所掌握的脉象上来看,还算是平和。”
孙紫月说着,眼角的余光要已经瞥到了毕云林握紧的双拳上,分明是他有些紧张的表现。
“这样就好。”
毕云林说着,已经有下人将茶盏给呈上来了,孙紫月忙说:“三皇子,臣女来宫中为皇上诊脉不过是尽己所能,还担不得三皇子如此的款待。”
毕云林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在我二哥那里什么都能接受得,在我这里,需要这么百般推脱么,你可不要忘记了,若是论及地位,我可是要比他高出很多的。”
孙紫月莞尔一笑:“你们之间地位不地位的事情,我怎么懂得,我与二皇子稍微亲近一些也是因为六皇子的缘故,如今也没有了。”
毕云林缓缓地站起身来,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的脚与地把相互摩擦的声音,孙紫月的心跳没来由地加速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这个时候能够从毕云林的口中套出话来,正好可以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孙燕姿与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果然孙大小姐是个很知道轻重的人,说话总是滴水不漏的,难怪二哥会这么袒护你。”
毕云林说的这话九带着暧昧不明的意思了,孙紫月笑道:“若说滴水不漏,还是我的妹妹比较厉害一点,她原是庶出,却能入宫来陪公主读书,可见平日里也没少下功夫。”
毕云林听了这话,总觉得冷冷的不舒服,就问道:“莫非在你的眼中,你妹妹就活该要在穆武侯府中呆到出嫁才能出了大门一步?”
孙紫月装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来,说道:“三皇子恕罪,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已经有下人陆陆续续地将茶盏与糕点给端上来了,孙紫月的额头上慢慢地流下了汗水,不得不说,毕云林还是很有气场的,至少在很多方面,他要比毕云海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冲击力。
“不用惊慌,我原是不需要为孙燕姿出气的,只是看到穆武侯厚此薄彼,心里头难免是要为她叫屈的。”
厚此薄彼?
什么时候颠倒黑白也成了毕云林擅长的东西了?这些年来,她在穆武侯府中受到的冷待,岂是旁人可以随便言说的,现在不过是看到孙燕姿稍微地没了关注,就大言不惭地说了这样的话?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生发出了要意味深长的微笑了。
“你笑什么。”毕云林显然很不喜欢看到孙紫月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我只是再去庆幸妹妹可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人了。
孙紫月这么说着,手指头已经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面前相互绞着了。
“什么意思?”
毕云林警觉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孙紫月会比他更快地牵扯到孙燕姿的身上来。
“妹妹自从年初开始,总是闷闷不乐的,我一直都觉得而奇怪,后来想一想,也是,她从小就想着要嫁一个如意郎君,可是如今年岁渐长,却始终没有等到良配,可不长吁短叹么?”
孙紫月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绽放了狡黠的微笑了。
毕云林一点都不留情面地回应道:“真是想不到,堂堂的大家闺秀也要在意妹妹的终身大事,不知道是穆武侯的家风不严,还是你生性放荡呢?”
孙紫月的心里狠狠地一沉,现在才意识到,她如今在古代,古代的时候,女子若是随意谈论起婚嫁的事情,就会被看成放荡之人,一个不小心被毕云林抓到了这个错处,孙紫月的心里很不痛快。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就算三皇子摆明了看不起我,我也不能不说。”
孙紫月稍微沉吟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时间在慢慢地流转过去,孙紫月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是为了能够套到切实准确的信息,孙紫月只能耗着自己的性子与毕云林周旋了。
“我之前好几次到你的府中去,也看不到你对你的妹妹有多么地照顾,你也不用在我的面前装点什么。”
“哪能呢,我这边已经与皇子的婚姻毁了,妹妹这么争强好胜的人,我不能让她嫁入皇室的心愿也被毁了啊。”
孙紫月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绽放出了了然的光辉了。
“你的妹妹竟是这样的人?”毕云林这话像是问孙紫月,实则是问自己。
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审时度势的人,而自己能在某种程度上认定孙燕姿,是因为相信她对自己的忠诚。
孙紫月这一句话就好像是一盆凉水一样,将他原本怜香惜玉的心思给浇凉了一半。
“自然,谁不愿意成为三皇子您的良配呢,只是我妹妹懂得制造这样的机会,所以她能轻易地做到。”
孙紫月说着,不由自主地端起了旁边的茶盏,说了这么多话,是有点口干舌燥了。
“那你呢,你不是就无所谓么?”
毕云林反唇相讥。
“我自然不同一些,我对婚姻大事不报兴趣,妹妹却总是在等婚姻能够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孙紫月直言不讳。
不知道为什么,孙紫月从心里就是不愿意让毕云林和孙燕姿好,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忌惮这两个人在一起的实力,现在却是在心疼孙燕姿的处境。
这样委曲求全地将自己奉献出去的方式能够让自己开心多久?
如果真的让毕云林知道背后的秘密,孙燕姿的余生能好过吗?
“你看,你总是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无所畏惧的样子,难怪这么多人不喜欢你。”
毕云林总觉得在孙紫月的面前,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在一次次地被挑战,而他始终不知道,让孙紫月这么自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那微不足道的医术么?
“我也不需要别人喜欢我,我就是喜欢看到别人不喜欢我还不得不尊重我的样子。”
在这个时代憋了这么久,终于能说一句痛痛快快的自白了,孙紫月的眼神如清水一般的澄澈,毕云林听了,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久,他才说道:“罢了罢了,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这么好强,说不定还真能一辈子不嫁人。”
孙紫月有些不耐烦:“三皇子让我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样的事情吗,我自知是个磊落的人,若是三皇子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也该走了,也为三皇子你避避嫌。”
毕云林说:“慢着。”
孙紫月微微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疑惑。
“方氏对孙燕姿真的有这么严苛么?”那个存在毕云林心头一宿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守宫砂,其实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说,他都是不愿意相信方氏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的,毕竟,若是孙燕姿这一次回去真的被发现了什么,他们两个人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这可就要看哪一方面了,在保全女儿的清白上,她总是在不遗余力地做一些事情的。”
孙紫月早就知道毕云林要问的是哪一个方面,自然是开门见山地与毕云林说了。
“清白?”
“是啊,清白,我听说,姨娘从小就跟妹妹灌输了十分苛刻的夫妻观念,这也是妹妹始终没有办法打开自己心房的原因,三皇子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孙紫月似笑非笑地说道,但是心中早就是存了许多的忐忑了,毕云林会这么傻,和自己开诚布公了与孙燕姿的事情么。
可是她同时也能理解,一个人在十分慌乱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直接与对方最憎恨的人进行交流,因为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得到最确切的讯息。
“原来如此,你妹妹有时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毕云林这么说着,轻轻地用手里头的杯盖抹过了手里的杯盏,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这个还得是三皇子深入接触了才能知道,怎么,听三皇子的意思,是对我的妹妹感兴趣了?”
孙紫月似笑非笑地说道,反正毕云林一直以来都是嘴不严的人,自己就算开玩笑一般地说出真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的心思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揣测吧。”
毕云林突然就警觉了起来,他的眼神冷冷的,刚开始表现出来相对友善的态度已经荡然无存,孙紫月相信,这是一件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自己现在除了在最大程度上进行止损,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是小女子僭越了,若是三皇子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去了,府里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好。”
孙紫月说。
“好,你去吧。”
毕云林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孙紫月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眼,转过神来问道:“只是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能回去,父亲与母亲心里牵挂,这一次让我进来问一个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