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或者说对人性的了解太薄弱。年初四晚上，我接到叶清电话，她说她肚子痛在去医院的路上。
接到电话时我还以为她又在作了，因此很不耐烦：“你搞什么？大过年的你去医院干什么？我又不上班！”
当天叶清不知道约了什么人在“容记酒楼”吃饭，是徐佳家开的。叶清没邀请我去，搞的挺神秘的，我也不想去，正好落个清静。
叶清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真、真的，阿凯，我，我，好疼。”
如果她不是真疼的厉害，能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只能说我佩服。出于本能也是责任我问道：“你去哪家医院。”
“你……”叶清说完这个字，手机就没声音传来。我披上外套去了我们医院，料想叶清说的是去我们医院。
赶到医院妇科急诊才知道还真接收了一位急诊孕妇，说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听便知是叶清。
叶清此时已在急诊室内，我找了解情况的同事了解后得知叶清小腹绞痛，下体伴有储出血，量不少，可能会流产。
才说完没几句，接诊叶清的同事出来看到我，皱着脸，语气沉重：“欧医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做好准备。”
我猜到是哪方面的信息，笃定的点点头：“说吧。”
“你未婚妻情况不容乐观，胎盘已经剥落，要保住孩子是不太可能了。她不肯相信，也不肯我给她做清宫术，你最好劝劝她，安慰安慰她。反正还年轻，等身子养好了再要一个。”
很奇怪，我整个人不在状态，耳朵边一直嗡嗡嗡的，听不清同事的话，却又知道他在说什么，把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最初听到叶清怀孕的时候我希望是假消息，希望她是骗我的。我用了好一阵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接受叶清怀孕的现实，打算以后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了，又发生这样的事，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我垂着头，盯着地面看，似乎想把地面看穿，呢喃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没有一丝回转余地了吗？一定要清宫了吗？”
我是不喜欢叶清，但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即使他来的不是时候。血浓于水，怎么可能不爱呢！我的样子看起来落寞无比。
同事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欧医生，你也是医生。你看了你未婚妻的检查报告就明白我没有一句虚假的话。情况真的很不容乐观，就算挂了保胎药水，也无济于事了。”
哎，我落败地点点头：“知道了。你把报告单拿给我看看吧。”
没一会，一叠资料递到我手里，我看了一眼，急诊医生的诊断和B超单子及其他检查事项结果。
真的是没希望了吧。每一项的数值都很差，B超显示孕囊已经脱离子宫，要不是叶清平躺着，估计要流下来了。血检报告显示导致她体内含有超标的伍前列腺素，也就是说她会流产是因为服用过量的堕胎药。
认真的看完后我将单子还给同事：“谢谢你。”
同事表示同情：“不用谢。你去看看她，好好劝她放弃吧。她不肯签手术单。”
叶清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她害怕我会离开她，所以她不愿意清宫，我能理解。
我在急诊室门口酝酿了许久，深吸一口走进去。急诊室一向很忙，里面的床位几乎没有空余。我走到叶清病床前，叶清的脸因疼痛和悲伤而脸色惨白，泪痕爬满脸颊，头发凌乱不堪，满头是汗。
叶清看到我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哭着央求我：“阿凯，救救我们的孩子。他，他一定会没事的。医生都是骗我的，你救救他，好不好？”
她的话让我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我也想救他，可是救的了吗？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对于已经脱离子宫的孕囊，该如何拯救？我也想知道啊。
这么久时间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拉起叶清的双手，哽咽道：“叶清，孩子没用了。真的。”
“不！不！不会的。你在骗我！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希望孩子死掉。你说，你是不是又想去找方怡了？是不是？”叶清说这段话一点都没喘气，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吧，把疼痛感忘了。
吼完吼，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伴随她咳嗽的是下半身的血，那血浸染了她的裤子。让我想起我第一次看到方怡的情景。她就是被人打的流产，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急救室里。
叶清呢？她那么想要这个孩子，怎么会服食大剂量的堕胎药？是谁给她服用的，她知情吗？
我特别渴望知道答案，但看叶清目前的状态是无法得到答案了。我除了安抚她的情绪，别无他法。
叶清不愿清宫坚持要实施抢救。我感受到了人力的渺小。
最终同事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挂了两瓶保胎药。明知希望不大，还强行。
保胎药的药水挂进去一点效果都没有。她下身不断的出血，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再不清宫要有生命危险，我不再管她的意见，直接让同事实行清宫术。当时叶清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清宫手术完成后同事安慰我：“没事的，来日方长。”
“恩。”我艰难地点点头，忽然灵光一闪，“能把胚胎组织交给我处理吗？”
同事为难地看看我，最后还是答应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妥善处理掉吧。”
“谢谢。”我嗓音干哑。
我要这组织不是为了埋葬也不是为了纪念，而是另有用途。叶清说孩子是我的，从她回家后到现在的状态来看，我无法肯定孩子是我的。我相信科技的力量，所以我要 测DNA。
把样本送到检验科时，我的心情是忐忑的。我对于结果很害怕。不管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害怕。
叶清醒来后哭哭啼啼的，一直念叨着：“阿凯，是方怡要害死我们的孩子。现在她得逞了，呜呜，你还要去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