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且欢吸了吸鼻子,仰头微微一笑,“是啊,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还要帮我找到灭门仇人呢。虽然你的家人对你不好,可是他们并不代表整个乾国不是吗?”
“既然你是乾国人,而我的灭门仇人是听命于凌国人,那你我也算是有共同的仇人了,我们此行寻找鬼影杀手的下落,大可以顺带着打探一些凌国那边的情况,说不定就凑巧,正好能帮得上乾国。”
说着,她侧身向顾无风看去,咧嘴笑道:“你说呢?”
“嗯嗯!”顾无风沉沉点头,“你说的对,之前……是我心中所想太狭隘了,就只想着自己的苦处,竟不如你一个小丫头想得周全。”
说罢,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与陆且欢相视一笑,“走吧。”
乾国,泽城,距离峄城骑马最多只有两天的路程,若是简装轻骑,一日便可。
司攸的脚步却再一次不得不在此停了下来。
前后算在一起,她离开王都普阳城已经十六天了,若在往日,她早已经赶到了峄城,却奈何这一路上遇到了五六波各路来的杀手,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耽搁了不少时间。
而今她有伤在身,便是此时无人追杀,她也得要两天时间才能赶到峄城,更别说,眼下身边就有一波杀手紧紧跟着——
司攸端起杯盏抿了一口热茶,朝着四周瞥了一眼,四周的路已经被封住了,客栈的前后门旁都是一路追来的杀手。
从普阳城一路跟来,也真是苦了他们了。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要在客栈里动手的打算,毕竟光天化日,司攸身为朝廷命官,身上有令牌,去年作为乾国使臣的帝都一行,更是为乾国谋得了不少的好处,如今司攸之名在乾国还算是有些分量的。
若是此时动手,惊动了四周的人,司攸表明身份,很有可能会闹得鱼死网破。
这是他们的主子最不愿看到的,所以眼下他们只能先牢牢将人看住,等着她出了城,四下无人之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司攸已然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吃饱喝足之后放下杯盏,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看也不看那些杀手一眼,起身上了二楼的客房,那些杀手立刻紧跟着上了楼,将她的客房四周团团围住。
司攸第二天还要赶路,是以早早便熄灯睡下了。
待得入夜,客栈里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熄灯休息之后,那些守在四周的杀手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朝着司攸的房间围了过去。
屋顶上的那人轻轻推开后窗,跳进屋内,不多会儿,房里的灯被点亮,房门也突然被打开,屋里那人喝道:“跑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进屋一看,桌上的杯盏里茶水也已经冰冷,屋里早已不见司攸人影。
“人呢?”众人一脸疑惑,明明所有人亲眼看着她上了二楼之后,便将二楼她的房间围死了,她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难不成她能飞天遁地?
领头那人突然眼神一惊,只觉脚下好像踩了个空,他连忙收回脚,蹲下身去伸手揭开脚下的毯子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这毯子下面竟然是个缺口,不大不小,正好可容一人从此跳下,落到一楼的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之前司攸进门之后的举动究竟是何意,那会儿她在柜台前与掌柜耳语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给了掌柜一袋子钱。
原本以为她是在找帮手,所有人都围着她,把她看得死死地,却没想到,她竟是买通了掌柜,打通了上下两个客房!
“还愣着干什么?追!”领头那人一声厉喝,众人立刻涌了出去。
难得今夜有月,只是月色不甚清明,一道人影在街道和巷子里迅速奔走,找到托客栈掌柜准备好的马匹,策马朝着城门而去。
司攸身上有令牌,即便城门守卫森严,想要出城也并非难事,问题在于她身上的伤,有伤在身,根本走不了太快,那些杀手迟早会追上来。
卯时一过,天色便渐渐亮了起来,司攸咬紧牙,时不时地回身看一眼,身后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那些杀手追上来的速度有些超出司攸的预料。
她心下不由越来越焦急,她个人生死是小,可是此行成败事关整个乾国安危,她现在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死!
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想来这马车的主人也是个急赶路之人,起了个大早。
司攸拉紧马缰停下,回身看了一眼渐渐走近的马车,拧了拧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身形一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她勉强挣扎着起了身,见那马车渐渐停下,便快步走过去,行礼道:“在下途经此地之时被贼匪盯上,他们一路追杀在下至此,在下受伤,难以前行,贵人可否救救在下?”
驾车的男子浓眉紧蹙,盯着司攸看了一眼,看得出她受伤是真,然而他家主人可不是什么爱管闲事之人,一时间有些迟疑。
见他没有反应,司攸心下顿时咯噔一跳,听着追来的那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连连皱眉。
“出什么事了?”马车里传出一道醇朗的男子嗓音。
车夫回身小声道:“主人,有个女人求救。”
“求救?”
“她说她被贼匪追杀,受了伤,求我们救她。”
马车里的人迟疑了一下,继而一双手撩起了门帘探出头来。
甫一见到车里那人的面容,司攸霍地一怔,那张脸实在是好看,清冷淡然的眉间似乎攒着一丝仙气,清傲而又贵气。
她豁然觉得,自己拦下的这个只怕不是普通的贵人,一时间对于他会不会愿意出手相救,心下一点底气都没有。
“你受伤了?”就在司攸怔神之时,车里的那人终于缓缓开口,将司攸上下打量了一番。
司攸回神,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下意识地朝着马车后方瞥了一眼。
那人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看,又问道:“是来追你的?”
那冰冰冷冷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司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再次点头。
“唔……”那人想了想,“听这马蹄声,追你的人可不少,不下十人,我若是帮了你,届时被他们发现,怕是我们也会被牵连。”
闻言,司攸神色一暗,低下头去。这件事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谁都不想在这时候惹祸上身,他们也只是明哲保身罢了。
“是在下唐突了。”司攸俯身冲马车行了一礼,抬手扶住受伤的肩头,“告辞。”
说罢,准备转身离去。
“慢着。”马车里的人突然开口,语调有了变化。
司攸不解地抬眼看去,只见他的神色已然不似方才的淡漠,目光紧紧盯着她扶着伤口的那只手,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看一样眼熟的东西。
就在她疑惑之时,只听他道:“上车。”
司攸一愣,不明白他这突然的态度转变是为何,就连驾车的男子也吃了一惊,回身看了自家主人一眼,眼神不解。
“怎么?不上来吗?”车里的人又朝后瞥了一眼,“快追上来了。”
闻言,司攸已然顾不得多想他这么做的缘由,连忙快步走上前,车夫见状,跳下马车扶了她一把,将她扶上马车。
刚一坐稳,马车便疾速驶去,车里的男子伸手撩起后面的帘子看了一眼,只见追上来的杀手在司攸的马匹旁停下,检查了一番四周的状况,突然一抬头,目光锁定前方的马车,一扬手,众人追了上来。
眼看着追来的人越来越近,司攸有些紧张,杀手有十多人,可是他们一共才三个人,而且身边的这人看起来似乎并不会武功,加上还有一个受伤的她……
身边的人脸上却不见丝毫不安之色,撩起门帘对驾车的男子轻轻喊了一声:“屈南。”
那人立刻会意,将马缰交到主人手中,回身看了司攸一眼,突然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司攸心下一惊,连忙挪到马车后方撩起后面的帘子看去,只见屈南站在路中央,腰间长剑出鞘,剑气凛凛,杀意深浓,剑尖微微一挑刺出,冲在最前面的两人突然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只这一招,司攸便知,那个屈南是一个绝顶高手,就算他的身手比不得步清倬,却也差不了多少。
再看外面驾车的人,他一点也不担心屈南的安危,似乎笃定屈南一人便可应付那些人,自顾自地不慌不忙驾车。
走出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那人下了马车,朝着后方看了一眼,负手而立。
司攸想要跟着下车,却听他道:“你身上有伤,在车上待着就好,屈南很快就能跟上来了。”
闻言,司攸只能依言照做,心底却满是对眼前之人的疑惑,紧盯着他看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公子……”
“你可认得疏离?”他侧过身去,定定看着司攸,准确地说,看的是她的手腕。
听到疏离的名字,司攸顿时一惊,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你认识疏离?”
“嗯。”他点点头,朝着她的手腕努努嘴,“那个,是她送你的吧。”
司攸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正好看到自己手腕上露出来的那只手编的黑白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