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阆本能地想要上前,却被步清倬死死拦住了去路,他狠狠皱了皱眉,瞥了步清倬一眼,继而又将目光移向疏离,“倬公子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位疏离姑娘呵。”
步清倬眼底笑容淡淡,朝着疏离和霍晏绥看去,正好看到霍晏绥几乎是用尽全力催动内力让自己往一侧闪了闪,剑尖从她耳边一寸远处擦过,堪堪避开疏离那一剑。
“我相信她。”步清倬轻轻说道,“因为我足够了解她,知道她的能耐,也足够信任她。”
“这也是刚刚从一开始,你根本没有要去针对霍晏绥、而是将她交给疏离姑娘的原因?”
步清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倒是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如此费尽周折地对付霍晏绥?当真是像她所说的,是因为那个在战场上被弩箭射伤的男子?”
步清倬敛了敛眉,幽幽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便多言。”
“家事?”言阆突然就来了兴致,“那个人……与你们也是亲人?可是,那个人不是昭国人吗?”
步清倬勾了勾嘴角,并不予以回应,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一旁,给言阆让开道,“我突然想到,如果这一次霍晏绥出了意外,凌帝定然会因此责备将军吧?”
言阆有些看不透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这段时日,阿离的身手可有长进。”
闻言,言阆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步清倬,见他一脸悠闲的表情,又下意识地皱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可是你的人,你……竟然就这么放心让她身处险境?”
“我只是说放你过去,可我没有说,我不会出手相助。”步清倬始终面带浅笑,“有我在,我自然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她。”
顿了顿,他看了言阆一眼,“说来,言将军也挺有意思的,你方才见到霍晏绥有危险,不是很着急,想要上前相助吗?为何这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与我多费口舌?”
言阆看似面露焦急之色,却丝毫没有要出手的准备,撇撇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只听得一声闷哼,两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疏离与霍晏绥稍稍错位地背对着站着,只是疏离手中的剑此时已然刺入了霍晏绥的身体,剑尖已经穿体,露出一小截。
只有片刻的迟疑,下一刻言阆立刻抬脚冲了过去,抬起手来挥掌为拳狠狠一拳朝着疏离砸了过去。
步清倬也跟着掠身而去,朝着疏离的身边掠去,只是两人显然都晚了一步,有一道黑影比两人更快一步赶到了霍晏绥身侧,一手扶住霍晏绥,一手挥掌朝着疏离劈了过去。
就在她一掌劈来的瞬间,疏离用力一抽将剑收了回来,旋身一转避开了来人的那一掌,却隐隐觉得肩头有些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疏离脚步晃了一下方才站稳,一回身便看到步清倬站在自己身后,与她相视一眼,又起身迎了上去。
紧跟着黑衣人而来的还有两名腰佩玲珑铃铛的女子,两人接过黑衣人手中的霍晏绥,将她扶到一旁,给她喂了药,而后留下一人照顾霍晏绥,另一人手中刀光闪闪,与黑衣人一道向步清倬和疏离袭去。
言阆一拳砸向步清倬面门,被步清倬一把抓住手腕,他却又反手抓住了步清倬,将他拉到面前,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向着疏离而去的两个黑衣女子,给步清倬使了个颜色,而后用力将步清倬朝着两名黑衣女子推了过去,喝道:“敢伤公主,那就拿命来偿!”
说罢,自己朝着疏离袭去。
疏离站在原地未动,只微微侧身让了让,瞥了一眼挥掌到了面前、却又下意识地停下来的言阆,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抬手象征性地接了一招。
“你也想她死?”她低声问道。
言阆蹙了蹙眉峰,没有应声,而是沉沉看了疏离一眼。
疏离手上的招数不停,继续道:“是因为害死你姐姐的人正是受了晏国人的唆使吗?”
言阆一脸又惊愕又气又无奈的表情,朝着步清倬瞥了一眼,冷笑道:“你们还真是一家人。”
“怎么?”疏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步清倬也像我这样挑拨离间了?”
一句话惹得言阆扑哧一笑,使出的招数气势顿弱了好几分,连连摇头道:“你还真是毫不避讳,什么都敢说。”
“呵呵……”疏离轻声一笑,“有什么不能说的?实话罢了。”
眼看着言阆又一掌袭来,疏离撇撇嘴,正要出手去接,突然只觉那只手手臂麻木沉重,抬也抬不起来,她想换另外一只手,这才察觉自己骤然就浑身无力,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言阆与疏离过了十来招,已然大致了解了疏离的身手,出招的功力心中已经有了数,此时疏离突然收手,他有些始料未及,已经打出去的招数无法收回,那一掌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击在疏离的心口。
疏离本就站立不稳,再被他这么一击,立刻向后退去,吓得言阆本能地想要上前去扶她。
一旁的步清倬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想要撤身去帮疏离,奈何面前这黑衣女子招招紧逼,她身手不弱,即便不能打败步清倬,却能将他拖住,加之她身边还有个招数狠毒凌厉的小丫头帮着她,步清倬一时间竟是难以脱身。
就在他担忧之时,一道白色人影从一旁掠来,在疏离身后停下,伸手将疏离扶住,让她不至于倒下。他扶稳疏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她爸妈,而后瞥了一眼她麻木的那边肩膀,最终将目光移向众人,淡淡地从几人身上缓缓扫过。
言阆只有片刻的怔愕,当即扑了过去,喝道:“把人放下!”
白衣男子却似根本没有听到言阆的喝声,目光在步清倬身上停留了片刻,又低头看了一眼半倚靠在他身上的疏离,轻轻一挥掌,迎面而去的掌风便将言阆拦住,甚至带着他向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
正在与黑衣女子一道围攻步清倬的丫头见状,足下一点朝着白衣人掠来,纤指垂下一弹,腰间的铃铛的铃心突然从中间飞了出来,带着一股凛凛杀气朝着白衣男子射去。
却见那白衣男子始终眸色淡然,不起波澜,轻轻一挥衣袖,像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那铃心便突然掉头,朝着那个小丫头飞去,直直击在她的心口,冲得她接连后退,而后吐出一大口血,摔倒在地。
言阆面露惊色,抬眼望去,白衣人如同一道魅影一般,携着疏离离去,眨眼间便没了影儿。
这一出,不仅是言阆一行人怔住,步清倬也愣了愣,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立刻提起运功,推开面前的黑衣人,转身去追疏离。
黑衣女子边追边喝了一声“言将军”,言阆眯了眯眼睛,侧身出手试图拦下步清倬,却被从一侧掠来的另一个人接下了一招。
虽然这大晚上的,那人又遮着脸,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狠狠皱眉瞪着她,迟疑了片刻,却终究没有喊出她的名字。
“又是你!”
话音刚落,步清倬便到了近前,隔空运起疏离方才掉落在地上的软剑朝着言阆刺去,言阆没的选择,只能松开拉着那人的手,如此,两人得了空隙,迅速离去。
黑衣女子追到言阆身边站定,疑惑地看了言阆一眼,“言将军方才在干什么?”
言阆敛眉,垂首道:“没什么,只是那个人长得像本将一位故友,方才那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故友。”
“故友?”
“只是长得相似罢了,本将的朋友此时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言阆说着回身朝着霍晏绥走去,“公主伤势如何?”
那黑衣女子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言阆,伸手缓缓摘下面上的面纱,却正是霍晏绥的师父云连君。
疏离虽然浑身酸软麻木,提不上力气,可是头脑却始终十分清醒,所以自己是如何被言阆一掌击中、又是如何被人救下带离那个地方,甚至于那个人是如何出手伤人的,她都看在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眼下,她却根本说不出那个人的功法究竟是好是坏,因为她只能看到他出招,却丝毫感觉不到的内息,然,她又很清晰地看到,他只是那么一挥手,便将身手了得的言阆拦了回去。
所以,如果身边这个人不是有什么异能,那便是他的功法已经深不可测到,别人连他的内息都无法感知。
因着两人的移动速度太快,加之又是晚上,疏离根本看不清这一路上究竟有什么,更无法得知他们这是要去向哪里。
待得两人终于停了下来,疏离回了回神,才发现两人此时正在一间僻静的竹屋内。
白衣男子扶着疏离在软榻上坐稳,起身到架子上取来一只琉璃瓶,倒出一颗药丸给疏离喂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是轻缓,不骄不躁,生怕伤了疏离,喂下药丸之后,又给疏离喂了点水,确认她并没有其他异样,眉角终于舒展开,最后看了疏离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去。
“不打算让我见见你,坐下叙叙旧吗?”疏离突然出声,轻轻太息一声,“毕竟,也有数月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