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么闹了一通,皇帝也乏了,吩咐傅忆心回忆心阁歇息,便携李皇后回长定宫,言是关于整肃宫规,有话要说。
文鸿运携了夫人,与傅琮一起告退。
任素言便随着傅忆心,一同迈出了玉华宫。
才出宫门,便见摘了面具的齐瑾,候在宫门前,见她们出来,慌里慌张迎了上来。
大历无论对她还是齐瑾,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才更加安全。他们不用再靠那些面具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我就才离宫不过半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蹙着眉头,紧张问道:“灵莺,你没事吧。”
他还是习惯唤她灵莺,皇帝不喜欢别人唤她曾经的名字,为此颇有些不开心,但见傅忆心每每听到这个名字时,眸中绽放的异样光彩,也就随他去了。
皇帝对这个女婿尚算满意,生得俊俏,能文善武,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非凡的气度。虽然他只是硕王身畔的小护卫,但在皇帝眼里,他只要傅忆心此生安乐,只要她喜欢,身份地位,不在话下。
傅忆心摇了摇头,高度的紧张过后,此刻眸底尽是疲态:“我没事,多亏了……”
她顿了顿,埋下头,眸光闪烁:“任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任府。”
这么多时日,她一直不得空暇,更不敢借故和任素言碰面,生怕让傅琮起疑心。此刻见眼下四处无人,她才终于说出了闷在心中良久的话。
“我若说不怪你,是假的。”任素言沉声说道,傅忆心将头埋的更深,不敢多言。
“我怪你心思太过单纯,救了一条毒蛇,还将自己送入这等龙潭虎穴。”
傅忆心抬起眸,目光怔忪,不解其意:“任府……”
“杀了我娘和璨儿的人是傅琮的手下,是云映芷领的路。我为什么要怪你?”任素言淡淡一笑。
傅忆心也冲她露出笑容,自责道:“我当初,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他今日所为,你一样想不到,对吧?”
傅忆心再次,埋下了头。
任素言轻叹一气,低声道:“灵莺,有些事情我不想瞒你。我到大历来,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取了他的狗命,来祭奠我娘,璨儿和青支的在天之灵。”
“任姐姐不必有负担,纵使是我如今,都恨不能要了他的命。”傅忆心冷笑一声,抿了抿唇,道:“冷血,无情,我至今都觉着他们是寻错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亲妹妹。”
“既然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任素言淡声道:“你父皇待你很好。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给你和齐瑾赐婚。届时,你能出宫立府,也能安生许多。”
傅忆心闻言,不由红了脸颊。齐瑾捉住她无处安放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嬉皮笑脸的朝任素言道:“皇嫂你瞧我,从大岳千里迢迢跑过来吃软饭,多香。”
任素言不由会心一笑。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皇家猎场,他骑着一匹白马,不可一世的看着她。年少的桓王,眼比天高,那时的他断然想不到,此刻的他竟甘心屈居于一个卑微的身份里,为了一个女子,摒弃皇室王爷的身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只为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他们何其幸运。
任素言不觉心头怅然,催促他们离开后,便独自朝宫门口走去。
才走到宫门口,便看见傅琮静默地立在那里,在等她。
怎么,他是想来炫耀的吗?任素言迎了上去。
傅琮见她走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以为姑娘今日一定能置我于死地呢。”
任素言冷哼一声,道:“是啊。就连我也以为,琮王殿下这次怎么也逃不过了。看来殿下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文府必定与你反目,你也会失信于皇上,故而这场局,布得着实用心。您连一个宫婢的心思都拿捏的如此准确,只给了她一丁点儿虚假的情谊,就能让她赴汤蹈火。”
傅琮淡淡一笑,沉声道:“这世上,最容易利用,最一击致命的便是人心。文府和顺贵妃会将这笔账记在李皇后和李府的头上,当然,你也绝不会幸免。邱雪,这一局,你输了。”
他微挑眉头:“本王说过,琮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不知你如今觉得本王是不是那块可栖的良木呢?”
任素言眯着眼睛,讥诮的笑出声,傅琮不解地望向她。
“王爷怕是忘了,如今我可是李国公的义女。李府的立场,难道殿下不清楚?”
傅琮眸色一动,继而勾唇,笑意更浓:“难不成姑娘,还真将自己当成李府的义女了?”
任素言敛起笑意,眸中冷芒乍现,带着刺骨的寒意,望向傅琮:“可惜李府的立场,正好是我的立场。”
“从初次见姑娘,我便感觉到你对我的敌意。敢问,我究竟是何时何地,如何得罪了姑娘?就算你不愿与我为伍,站到我的对立面,也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傅琮轻声问道。
任素言嗤笑一声,淡漠的对上他的眸子,淡声道:“红鸳死前,你有告诉过她,她是一颗被你利用后,丢弃的棋子吗?”
傅琮不言,只是冷淡的看向她。
任素言眼睛一眨也不眨,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声音虽轻,却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魑魅魍魉,对着他的耳畔吹出的冷气:“告诉你原因,一切就索然无味了。要你死不瞑目,我才甘心。”
傅琮的心中腾起一股怒火,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说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到最后,究竟是谁死不瞑目。”
两人四目相对,眸光里均是杀意满满,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一个小公公跑了过来,朝两人微微行了个礼,对傅琮道:“琮王殿下,皇上宣您去长定宫觐见。”
任素言唇角诡异的笑意更浓,低声道:“这一次,殿下当真是全盘皆赢吗?我倒觉得您对顺贵妃使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呢。”
傅琮脸色一僵,他知道皇帝此刻召见他,绝非好事。
地瞪了任素言一眼,他便转身,随着传话的小公公往长定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