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被公公撩起,一个身穿松花色祥云纹箭袍的男子走进来,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的云氏与任素言,这才发觉帐内气氛凝重,云砾,温政,任承忠三位重臣都在。
来之前便听闻任府二小姐遇害,想必帐内凝重的气氛便是为此。至于任素言……他眸色深深的掠过她,颔首朝皇上行礼:“儿臣来向父皇复命。”
“佑臻啊,你来得正好。来,帮朕拿个主意。这丫头如今有杀害同族妹妹之嫌,又有欺君之罪,你以为朕应当如何处置她为好?”皇上说道。
梁佑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头顶,唇边滑过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她这是被算计了呀。
“欺君之罪,可当斩首,不知她何事欺瞒了父皇?”他拱手问道。
皇上哼了一声,道:“她说昨日在猎场林间遇刺,结果毫发无伤。朕派人去林间查看,并未寻到一丝争斗痕迹。任二夫人怀疑,她是借此开脱,行迫害二姑娘之实。”
硕王闻言,淡淡笑了起来,拱手道:“任姑娘昨日的确在猎场遇刺。”
他此言一出,举座哗然。连张贵妃都没能耐住惊慌之色,她不信他不清楚自己供出自己与任府之间的关系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皇上微微怔忪,问道:“你如何清楚。”
“因为昨日,正是儿臣救得任姑娘。”他缓缓答道。
在座的几乎都是太子派的人,闻言更是惊愕。任府对硕王府避之不及,犹记得上回任承明大寿之时,任府对硕王的态度。可他却几次三番救了任素言,这难道都只是巧合?
就连一直不为所动的任素言,神色都有几分怔忪。她暗暗想,他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任姑娘没说?”梁佑臻故作惊讶的问道。
皇上开始怀疑任府的立场,不耐烦的催促道:“行了,你别卖关子,究竟怎么回事?”
他这才道:“儿臣连夜赶程入国都,恰巧经过北郊。儿臣以为父皇日夜忧心云滇灾事,便想即刻赶来复命,便准备抄近路从猎场赶到北郊行宫。恰巧听到打斗之音,便去瞧了瞧,但见任姑娘只身一人与数十名黑衣人打斗,周围还埋伏不少弓弩手。儿臣见状,便出手相助,救了任姑娘。”
皇上闻言,狐疑的看了他两眼。他这个儿子的脾性,他又不是不了解。这些年同太子较劲,折太子臂膀,挖墙脚的事儿可没少干。
偏偏他揪出来的那些人,的确有实罪,他不得不依法度处置。另外一些极得他看重的维护太子的臣子,他倒不动,只是三天两头跑人家家里送礼,时不时帮个小忙。整的那些臣子承了他的恩惠,虽不愿背叛太子,态度上却中立许多。
皇子相争,最能看出他们的才能,只要不损伤大计,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他来鞭挞一下太子,也并非不行。
只是任府权重,任承明的兵权紧握,他的立场几乎决定大岳未来国君是谁。
皇上的这个位子也是斗来的,他心知武将的重要,待任承明更是亲如兄弟,信任有加。正因为任承明看重太子,愿意辅佐,他纵然觉得长成后的太子不才,也不想废他另立。
任素言若是嫁给太子,最受威胁的便是他。要说遇到有人加害任素言,他趁乱添支箭,递把刀,皇上尚信,但要说他伸手搭救,皇上才不信。
所以此刻在皇上眼里,他这是又来挖墙脚来了。借机维护任素言几句,在他跟前落得美名,还能让任承明对他感激在怀。
皇上这般想着,气得连哼出声。在他老子面前,还打这如意算盘,真是欠教训!
他看向任素言,问道:“言丫头,可是这样?”
任素言颔首,低声道:“是!”
“皇上,证据确凿,难道就因片面之词,便免了她的罪吗?皇上!那可也是我们任家的一条命啊!”眼看着任素言就要逃脱,云氏歇斯底里喊出声。
其实皇上也是不信的,硕王怎么可能会救言丫头!任府若是能那么轻易被动摇立场,他也不会如此重用任承明了。
“父皇若是不信的话,大可问一下任姑娘,昨日我救她时,伤在了何处。”梁佑臻拱手道。
皇上的目光瞬间灼灼的看向硕王,问道:“你受伤了?伤在何处,可曾严重!”
他答道:“回禀父皇,已无碍!”
任素言恰时开口道:“臣女有罪,昨日于猎场林间遇刺遭硕王爷搭救,竟令王爷因我而受了伤。王爷伤在左肩,伤口约一寸长。”
皇上闻言,觉得不像有假,朝一侧的公公使了个眼色。梁佑臻褪下衣襟,果然左肩有一处尚未愈合约一寸长的伤口。
任素言林中遇刺之事已然坐实,皇上常舒一气,甚感欣慰。他的目光如寒窖般朝太子投射过去,梁佑璋的眼睛躲躲闪闪,充分诠释了做贼心虚。他的手攥成拳头,心底充满了对硕王的愤恨。
不管他与言丫头是在斗气还是误会,明知她遇刺却不为她辩解,皇上打心底里对太子更加有意见。若是任素言不请婚,他怕再不会再为二人赐婚,他觉得太子配不上任素言。
“言丫头,你怎么不说啊!”
任素言还未回答,却听硕王说:“想必是担心有心之人误会吧。”
皇上沉沉的看过太子一眼,目光之中的厌恶之意再明显不过。
跪在一侧的云氏突然嘶吼道:“纵使她昨日遇刺是真,并不意味着谋害素墨是假。为何我的素墨会在她的营帐里出事,为何她营帐的茶水里有 药。这一切一定都有预谋,还请皇上明鉴,还犬女一个清白。否则妾身夜不能寐啊!”
云氏俯身在地,咚咚地磕着头。
皇上心头厌烦,但想了想,言丫头遇刺是真,却不能彻底为她洗脱残害堂妹的嫌疑。若是不对任素言处罚,对任承忠与云府乃至温府都无法交代。
于是他道:“此事尚未查明,但言丫头的确有嫌疑。先禁足在营帐,回城后,事情查明前,暂且关押在大理寺。”
这样的方法能给云氏一个交代,又不会让言丫头吃太多苦头,暂且也只能这样,回头找个借口再把她放出来,此事便算了结。
任闵稍稍舒了一口气,云氏纵使心中再愤恨,也晓得这是个较为公正的办法,不能再闹了。
任素言埋首谢恩,众人皆为事情有了解决之法舒了一口气,只有一个眉目清朗的男子默默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