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轻功十分了得,步伐极快。只是她呛了许久的浓烟,被蒙面人扛在肩上,小腹正硌在他肩头的骨头上,难受的几乎快要吐出来。
颠簸了好一会儿,那人停了下来,把她丢了下来。
任素言痛苦的伏着身子干呕起来,待到胃里舒服一些,朝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是大理寺后的一片树林。她半瘫在地上,喘着粗气,抬眸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袍的男子正晃着折扇看着她,嘴角还挂着戏谑的笑容。他身边站着的男子还蒙着面,这人就是方才救她的那位。
她一愣,随即爬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相救!”
“本王还真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谢字!”他的话语充满调侃。
任素言懒得理他,但方才那一刻是真的惊心动魄,若非那个人轻功了得,她估计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王爷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呢!”她冷嘲道:“得知消息那么及时,想必王爷在大理寺也有人吧!”
“几个小眼线而已。”他倒也坦诚,笑眯眯的说:“不过看姑娘的模样……可有受罪?”
浓烟呛得她现在胃里还在难受,嗓子火辣辣的烧得慌。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这人竟然问她有没有遭罪!
但毕竟人家救了命,她不好再顶撞,只道:“王爷赶来及时,小女并没有受罪!”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冲身边的蒙面男子道:“都说了让你掐个时辰,要让姑娘多遭些罪才好!”
那男人赶紧跪了下来,拱手颔首,像在请罪,却一言不发。
任素言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双眸瞪的如铜铃一般,面色却沉着冷静,似是在竭力平息着怒火。
她缓缓拱起手,道:“多谢王爷相救。改日我回了府中,定挑几个姿色绝美的婢子送去硕王府,以报王爷救命之情!”
他分明在揶揄她,结果却被她反将一军,真是不解气。
“罢了罢了,本王不与你计较。大理寺的监牢走水,你若这般出来,定会被人觉得是畏罪 逃。还是回去吧!”他摆了摆手,道。
任素言略一拱手,转身往回跑。
待她回到监牢门口,只见那处已经站了许多人,她的兄长赫然在列,浑身沾满烟灰。他似是想往里冲,却被周围的人拦住。不断有小厮提起盛满水的木桶慌里慌张去扑火。
可水泼了不少,火势却不见弱。
任闵为人拉住,早已失了仪态,双眸像是被人用尖锐的刀锋割过一样,猩红湿润。
她慌忙走上前,轻拍了拍任闵的肩膀。任闵以为是又多了个人阻拦他进去救妹妹,痛楚的回过头,双眸瞬间染上惊喜。两侧的人见状,赶紧松手放开他。
任闵捧住她的肩膀,惊喜道:“素言,你没事!”
任素言摇了摇头,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任闵放下心来,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晓得大理寺的监牢走水,他别提多紧张了。他是粗人,不善言辞,可是心底对两个妹妹都是极为疼爱的。方才若不是几个大汉拦住他,他就差点冲进去了。
等到任闵松开她,她才说:“兄长,我差点就出不来了。只是没有皇上的手谕,我这算不算越狱?”
任闵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状,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他知道妹妹本来就是被陷害的,然而皇上下了令,他也不能说什么。可这场火来的莫名其妙,有人说是因为打翻了酒罐子,满地都是酒,所以火势不好控制。
莫名其妙的,这大理寺竟然还给狱卒发酒喝,真是笑话!
“越狱?且看大理寺卿能说什么。你有嫌疑不假,皇上可没说要要你的命。这番走水,若不是你机智逃脱,把命搭里面。我任闵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两人正说着,大理寺卿周铮和少卿任承忠便走了过来。
任素言见到二人,赶紧拱手执礼:“周大人,二叔。我在牢里,见火势极猛,唤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只得拼自己的本事,逃了出来。但我只是为性命考虑,绝无逃脱罪责之说。大人若不信,大可将小女交给陛下,由他定罪!”
周铮接了贵妃娘娘的命,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绝没想过她竟然能逃脱。如今在监牢外看见她,先是惊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她诚恳的话语,一时失言。
只道:“手下的人糊涂,竟把本官准备赏赐的酒搬来了监牢暂存。本官监管不严,幸亏姑娘身手了得,未曾受伤,否则本官就要提着脑袋去见陛下了。”
他的话说的极漂亮,一句“手下的人糊涂”就罪责全部推脱掉。恐怕就算皇上要调查此事,遭殃的也只是搬运酒的小卒们。
“皇上下令彻查素墨妹妹之事,我妹妹只是作为嫌犯被暂时关押在大牢。事情尚未查明,妹妹并没有被定罪,结果刚入周大人的监牢里第一日就差点要了命。传到皇上跟前,周大人的确无法交代!”任闵冷不丁儿的说道。
周大人赶紧拱手道:“任统领说的是,以后我一定加强监管!”
任承忠出来打圆场:“好了,任闵你也别计较了。走水又不是周大人能预料的,素言这不是没事吗。”
“事情没有查清,妹妹还得呆在监牢,还请周大人多派些人手,这样您既不怕家妹逃脱,我也不担心再生意外。”任闵丝毫没有收敛怒气,可见他是多么的生气。
任素言不由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做错了事情,兄长会责罚她,对她发怒。可当她真的遇到了危险,他却会挡在她面前,做她的护盾。
“我即刻进宫,向皇上请旨,请圣上加派人手。”
此言一出,周铮立刻慌了神。任家的这位姑娘在皇上面前多么受宠,他不是不知。若是任闵此刻进宫告他的御状,他必遭重罚!
“这夜深更重的,任统领何必去叨扰陛下呢。要不这样,您把任姑娘先带回家。待本官明日禀明陛下,且听陛下安排。”周铮道。
“这可不妥,在下带妹妹回家。若是圣上问起,还以为是在下包庇妹妹,对大人施了 !”任闵丝毫不客气。
周铮急了,连声道:“本官自会向皇上禀明,不让皇上误会!”
任素言道:“兄长说的是,小女乃是嫌疑之人,没有圣谕怎么可以离开大理寺。还是等到一会儿火扑灭了,我继续住进监牢,等皇上的圣谕吧。”
他们兄妹二人一唱一和,说的周铮只差急得跺脚了。谁人都知道皇上并非想真正的责罚任素言,如今任素言在他的监牢里出了事,她死了还好,就算受些责罚也值了,可她平安无事,贵妃娘娘面前,已经无法交代,若是他再把她关进囚牢,因此再受皇上责罚,实在得不偿失。
他一劝再劝,可任素言永远是那句不敢违抗圣意,笔直的站在原地,静候大火被扑灭,颇有些耍赖皮的味道。
周铮苦着脸求助的望向任承忠,希望他帮忙说几句话。
“好了,你们就先回府吧。这囚牢被烧,定需要时间修缮。就是圣上知道,也不会再让素言关在这里。”
周铮连连称是,若是他把任素言安顿好,在圣上面前还能将功抵过,不受太大责罚。
任素言懒得再争搅,扯了扯任闵的衣角。任闵心下明了,道:“明日一早儿,我会与周大人一起进宫!”
语罢,便牵着任素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