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如八条巨大的鱼般行在宽阔的江上,穿梭在峡谷之间。连日细雨不停,打绿了两侧的山峦。再过几日便要抵达景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连日来,众人皆是疲惫,无精打采,这会儿才打起精神,清点粮草。
临到夜间,硕王去巡视,任素言在房中铺好地铺,准备去掩上窗户时,忽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身子往前倾倒,脑袋 地砸向窗边。又是一阵摇晃,她伸手扶住窗棂,才稍稍站稳,但见案台上的砚台,竹卷散落一地。
遥遥传来几声惊呼,窗外有火光乍现,船身还在剧烈晃动,惊呼声和着脚步声穿梭在门前的廊道上。
她推开门,看见有一队士兵,朝前迅速跑去,揪住一个便问:“出什么事了?”
“回王妃,舵手被杀了!”那士兵匆匆回了一句,便跟着队伍快速跑去。
“王妃!王妃!”
她回过头,但见青支扶着木墙,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
又是一阵猛慌,船似乎要倾倒一般,任素言抓住门栏,身子止不住往后仰,她抬脚抵在门前,朝青支伸手:“过来!”
青支趴在地上,牵住她的手,由着她拽到身边。船也恢复了一丝平稳。
“走,去看看!”她扯起青支,走到长廊的尽头,踏上木梯,一路向上,临近露天之处。
外面已经打成一团,蒙蒙细雨下,带着火光的铁箭,如流星般朝船飞来。为数不多的士兵,拿着剑盾抵挡着密麻的铁箭。她随眼一瞄,便瞧见了手持软剑,在火光间穿梭的身影。
齐鸣和高灵,护在他身侧,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她吩咐青支道:“你在这儿,别动,我去帮忙!”
语罢,便抬脚纵身跃出木梯,从一个已经阵亡的士兵身旁抽出一把剑,跃到硕王身边。抬剑一挡,挡住几乎要刺入他脖颈的一根铁箭。
“怎么回事?”她问。
硕王砍下一根飞箭,看向她:“有埋伏!”
齐鸣跃到硕王身边,高呼:“王爷,打不过,水里还有人!”
此话刚落,只听几声闷响,数多铁钩倒挂在船身,从水里不断的跃出人来。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他们渐成不敌之势。
硕王冷目一横,吩咐道:“告诉舵手,靠岸停船。这些人一看就是冲着本王来的,先让后头的船过去。”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丢给齐鸣,道:“我用这艘船引开这些人,我们会往山上跑。记住这座山,你带着剩下的船前往景城,用虎符派人将粮草送去北境,再带人回来救我!”
齐鸣定睛一看,手中的东西竟然是虎符!这是何等重要的东西,王爷竟交给他。对方人多势众,若此刻他丢下王爷,先行离开,再回来,怕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齐鸣忍不住惊呼:“王爷!”
“快去安排,别废话。再耽搁,要沉的可就不止这八艘船了!”硕王伸手一砍,抹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齐鸣握紧手中的东西,飞身一跃, 入水中,朝后面的船头游去。
一行共有八艘船,他们所在的这艘在队伍的中间,也是对方攻击最密集的一艘船。对方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要他的性命。若他能把这些人引开,其他的船,必然能突破重围,逃脱去景城。
硕王早有预谋,路上必将不太平,他此行北境,太子何其受胁,又怎会不对他动手。只是他没想到,东宫的人没选在离国都近的地方,却选在他快要达到景城的地方。
在此处能有埋伏,还那么多人,看来东宫的势力,真是不容小觑。
他一一砍断倒挂的铁钩,与逼近的黑衣人刀剑相抵。
有人高喊:“不好了,船进水了,快要沉了!”
他眉头一耸,高声道:“转舵,靠岸!”
随即转身冲高灵道:“灵姑娘,去收拾有用的药。”
高灵点头,渐渐撤去,踏进木梯。青支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王妃!”
“王妃,什么王妃!不想死的话随我去收拾东西,船马上要沉了。”虽然青支对高灵颇有微词,可她心知如今的处境,不敢怠慢,慌里慌张随她去了。
一时间甲板上尽是死尸,只剩硕王和任素言正在搏斗。
源源不断的人从水里跃出,怎么杀都杀不完。两人手持铁剑,脊背相靠,气喘吁吁。
任素言沉着脸,感觉到船在渐渐往下沉:“王爷,有办法吗?”
“有!”他眯起狭长的眼,看着渐渐接近的岸边,“上次溺水后,可有学会游水?”
任素言拿余光瞄他,不明白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问这个干吗?
“不会的话,就抱我的腰!”语罢,他抬腿踹过面前的黑衣人,剑锋一扫,竟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揽起她的腰,走到甲板尽头,纵身一跃,跃入水中。
任素言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陷入冰凉的江水之中。他揽住她的腰,朝岸边游去。任素言掰开他的手,示意他自己会游水。两人如灵活的游鱼般,朝岸边游去。
身后的水花声密集却巨大,那些人还追在身后。
游至岸边,任素言丢掉铁剑,但见岸边有两个人影,是先他们一步到达岸边的高灵和青支。
青支浑身也是湿漉漉的,见她立马迎了上来,道:“王妃!”
高灵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山上还有人!”
硕王点了点头:“山上不能去,水里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只能沿着岸边走。”
语罢,他便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任素言,冷声道:“你断后,我们先走!”
任素言诧异的看向他,高灵亦是。青支几乎要哭出声:“王妃!”
任素言把心一横,手一甩,从扇柄甩出那条细长的软剑,对青支道:“跟着王爷先走,我随后就来!”
硕王看了眼高灵,道:“走!”
高灵点了点头,扯过青支,低声道:“小丫头,快走啊!”
任素言示意她跟着去,转了个身,朝相反的方向奔去,借着夜色藏身于树后,静静地望着不断游上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