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剪刀切在骨头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女人张大了嘴巴，仰天哀嚎，奈何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巨大的汗珠顺着她额角和眼泪一起滴落。令人窒息的断骨之痛，让她浑身的青筋在剪刀切在骨头上的那一刻突然暴起。她扭曲着身子，想要收回手，却被人死死扯住，动弹不得。
粘稠甜腥的鲜血顺着断骨之处溢了出来，“啪嗒啪嗒”滴落在地，很快便将地板染成一片红溪。
平日里最忌讳脏东西的任朱婉，此刻亲手执起剪刀，剪着女人的手指。她像是在泄愤一样，每一下都 地。
鲜血沾满了双手，她却浑然不觉。。
女人倒在一片血泊当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任朱婉从绿莺手中接过帕子，缓缓擦拭着手，道：“快点给她上药，免得伤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绿莺立在一侧，脸色惨白如霜，早就被吓傻了。
绿莺自来知道任朱婉骨子里是暴虐无毒的脾性，可却是头一回儿见到任朱婉亲自动手，而且这个动手方式，足以让她做好几日的噩梦。如果不是这女人被灌了哑汤，只怕她的喊声比恶鬼淬火时还要凄厉。
想要这儿，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头皮的酥麻之感未曾褪去，脊背上已是起了一层薄汗，一时竟没有听见任朱婉的话。
任朱婉森然若铁的目光陡然射了过来，绿莺只觉好似是毒蛇鲜红的信子舔在她的脸上，慌忙回了身，惊慌失措的从一侧取过金疮药止血膏。手一抖，东西尽数落在了血泊里。
绿莺慌忙跪 去捡，指尖触到地上温度尚存的断指，霎时间弹了回来，面色灰白。
她慌里慌张为女人包扎好伤口，又依照任朱婉的意思给她灌了碗安胎药和平心汤，方才又听到任朱婉的声音，她对倚在墙角大着肚子，一副任人宰割模样的女人道：“你好好在暗阁待到把孩子生出来，本宫必定赏你死个痛快，日后亦会好生待你的孩儿。而若你不乖乖听话，再给本宫招惹是非，本宫必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又对绿莺道：“把库房打扫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任素言得知朝云宫的消息，并非宫婢传过去的，而是柳南哲亲自去告诉她的。
任素言听闻这一切，心下终于了然，任朱婉为何曾请高僧作法，借此屏退前去朝云宫的人。她必定是在宫里藏了东西，至于藏得是什么，她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她只遗憾柳南哲行事鲁莽，三两句话便被任朱婉给打发了回来，白白错失了一个光明正大搜罗朝云宫的理由。
“是我太鲁莽了！”
过了那股冲动，柳南哲再回想起，也是懊悔万分。他当时发现血布条时，便觉得朝云宫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便想起了任素言曾经拜托他盯紧朝云宫的事情。
他隐约觉得朝云宫的事情一定是任素言想知道的，所以他当即便迫不及待的拿着一个没有丝毫说服力的血布条去了朝云宫兴师问罪，好得出些什么任素言想要知道的东西。
可看着此刻任素言冰冷的眼神，柳南哲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争宠失败的小孩，委实可笑。
“既然打了草，那蛇必定受了惊，一定会有动作。”任素言沉声说道，“大统领不必内疚，后宫中人的心思大都重得很。你是武将，历来干脆直接惯了，自然不习惯这种背地里的明争暗斗。”
柳南哲暗自苦笑，真不知道她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他又要说什么，可看任素言眉头紧锁，似是在沉思什么，心思完全没在他身上，心底涌上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识相的告了退。
他走后，青支有些怪道：“柳统领本来可以在朝中明哲保身，却为了小姐甘愿淌这一趟浑水。小姐对他，未免也太冷淡了些。”
任素言呵斥：“别胡说。人生在世，自有抱负与追求。潇湘夫人被张太妃派人灭了口，这是弑母的深仇，南境又是他们柳府祖上三代以血肉相搏换来的疆土，如今一朝一夕之间便要毁在梁佑璋的手上，他自然心有不甘。况且，梁佑璋的秘密他也清楚。他身为忠烈之后，又怎忍心看着大岳在一个旁姓人手里日渐没落。柳统领正义凛然，乃是被忠义所驱。你不要胡说。”
青支吐了吐舌头，识相地闭了口。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柳南哲对任素言的感情，任素言未必不能。
如今她是连硕王都不再考虑的人，更不会去考虑一个没让她动心的男人。
想到这儿，青支忍不住叹了口气。与其说她不会考虑，倒不如说她不敢考虑。如今的她被困在宫中的这一方天地，连出宫都是奢望。况且她是皇后，皇上的性命与她息息相关。若当真有一天，梁佑璋落得个悲惨结局，任素言未必就能好到哪里去。
她从一开始，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青支，去给我准备夜行衣。”任素言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吩咐道。
青支大惊：“你要去哪里？”
任素言的身子骨，青支是最最明了的。她的身子越来越弱，筋骨愈发不胜从前。偶尔她突发奇想在庭院里舞剑，纵使是不懂武功的青支，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吃力。
“我得去朝云宫走一趟，摸一摸那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竟让任朱婉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小姐，您不要命了。朝云宫不比我们这儿，婉贵妃是个顶仔细的人，里里外外宫婢奴才都有上百人呢。太冒险了，这样太冒险了，不行，不行！”青支急声劝道。
“青支！”任素言低声喝了一声，青支却是板着脸，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
突然殿外有道人影滑过，停在了门前。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低低传来：“青支姐姐可在？”
青支的目光猛然变得警惕起来，这个声音她是识得的，是她好不容易安插到朝云宫的一位小公公。
“是咱们在朝阳宫的人，这会儿来一定是有了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