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寿宴不欢而散后,云府便被一种沉闷的气氛所笼罩。
云砾听说了寿宴之上的事情,直说云夫人糊涂,不仅没能要硕王妃好看,竟然还在无意之中得罪了元夫人。
又听府内的下人回报,硕王妃离开云府时坐的是元府的马车,他气得在正厅内直跺脚。
“我与你说过,皇上因为几桩公事与元大人伤了君臣之情,今日便是让你借着寿宴和元夫人交好。你倒好,为了一点私愤,得罪了元夫人。妇人之心,目光短浅!”他呵斥元夫人道。
云映芷不慌不忙道:“父亲何必责怪母亲,谁人能想到一个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竟然这么有心机,这次是我们轻敌了。况且元夫人一向最喜欢我,改日我往元府去一趟,陪她说说话,便也无事。”
话音才落,便听云砾厉声驳斥:“这次?你以为我们还有几个下次?今日朝堂之上,地方刺史纷纷来报,饥荒四起。可如今国库空虚,赈灾的银两都凑不够。皇上一筹莫展,群臣哀怨连连,眼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个几乎把对皇上的不满都写在脸上。
硕王回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朝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顾四周,处处都是公然议论硕王丰功伟绩的人。今日我出宫前,圣上召我入朝阳宫,言语之间尽是无奈,他竟把我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云砾压低了声音,他眉眼之间的慌张与浓愁,让云夫人和云映芷也看的一慌。
连他都慌了神,想必形势已经迫在眉睫。
云砾一甩广袖,沉声道:“可我一介蝼蚁之臣,又有何办法。大势已去,皇权正以无法遏制的速度被架空。我们若再不早做打算,只怕会受根株牵连,落得灭门之灾。”
“映芷,父亲撑不了多久了。如今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国都一旦变天,悬在我们脖子上的铡刀就会落下来。容不得我们选择,你必须嫁到硕王府,怀上硕王的孩子,我们尚且能有一线生机。”云砾的语气十分强硬,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好似只要硕王肯要,他巴不得将女儿称斤换两送去硕王府。
“你一介女子,为父却让你自幼熟读四书,通晓政事。只因府中无嫡子,只有你一个嫡女。如今家门面临大灾,这份责任你该扛起来。”云砾吩咐道。
云映芷默了默,颔首称是。
云砾叹了口气,觉得心神尽耗,索性一挥手,拂袖而去。
他一走,云夫人便唉声叹气的朝云映芷道:“映芷,你可有什么好法子?那硕王妃绝非常人,只要她在,只怕你连硕王府的大门都踏不进去。”
“那就让她死。”云映芷声音恨恨的。
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女子。今日筵席之上,纵使她戴着面纱,教人看不清面容,却很轻易地吸引了满厅的目光。她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那股气度,竟让一向目中无一物的云映芷都忍不住瞻仰起来。
宴会之上,元夫人几次三番为她说话,甚至还亲自送她回府。就是她自诩深得元夫人欢心,也不见今日硕王妃明里暗里讥诮她时,元夫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心比天高的云映芷怎么能够容忍有人比得过她,甚至胜于她。
不管是为了嫁入硕王府,为云府争取生机,还是为她心口那股难言的恶气,她都无法允许这位硕王妃再活在世上。
“硕王妃平日深居简出,今日将她请到寿宴之上,已是难事。硕王府更是滴水不漏,哪里还有动手的机会。早知道,我们今日就应该有所行动的。”云夫人扼腕痛惜,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母亲糊涂了,今日是您的寿辰,若是硕王妃在云府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云映芷安慰道。
“你想到办法了?”云夫人长叹一气,“就算再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怕也难办。硕王倒是厉害,从北境回来,带回了多少能人。你瞧瞧今日跟在硕王妃身畔的那个侍卫,身手多矫健,若不是他,最起码我们也能看到硕王妃的脸。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弄得一身腥。对了,映芷,掀硕王妃面纱之事,究竟是不是你安排的。”
一提起这件事儿,云映芷就忍不住蹙起眉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刻意讨好,随时想得到些好处的谄媚脸,回云夫人道:“是温府小姐。”
“温府小姐?”云夫人率先想到的是在宫中为皇贵妃的温良儿,片刻后才想起宴会之上站起来的那个女子,霎时间拉下了脸色,冷声道:“一个庶女,哪里来那么大胆量,敢在我们云府的宴会上动手脚。”
“一个没落府邸的庶出小姐,她能有什么前途,自然要挖空心思讨好别人,寻求庇护。她虽然蠢笨,好在有几分胆色,未尝不能利用。”云映芷低声道:“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我记得不错的话,先皇的释服礼应当就在重阳节。届时硕王必定会去皇陵,完成为期七日的释服礼,那侍卫既然是他的贴身侍卫,硕王自然会带上他。到时候,便是我们下手的机会。”
“那硕王妃难道不随行而去?”云夫人随口一问,在看到云映芷的笑容,很快明白了过来:“硕王妃出身贫寒,虽被硕王封了正妃之位,但未经过圣上允准,她的名字必定没有入族谱。依礼,先皇的释服礼,她是不能去的。”
“映芷,莫不是你心中已经有主意了?你可要切记,万事要小心啊。”云夫人忧心忡忡地拉过她的手。
今日一见,云夫人也知道这个小地方来的硕王妃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要她涉险,她怎会不担心。
“母亲不必忧虑,我心中有数。事情成与败,都不会与我们云府有丝毫干系。”云映芷反握住母亲的手,笑得温婉可人,“母亲为我准备几件贺礼,我想去拜访元夫人一趟。”
云夫人不解:“你去元府做什么?”
“母亲很快就知道了。”她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