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得知突厥大王子为和亲而奔赴国都,这些官家小姐也是个个愁眉不展。听闻突厥人生的很是粗犷,都是粗眉倒竖,怒目圆睁,膀大腰圆。因为突厥是草原上的民族,祖上以打猎而生性情残暴,十分凶悍。
万一被选中,远嫁突厥,落得个这么丑的夫君,那还不得终日哭死。
可祁放在街头露的那一面,顿时打破了这些官家小姐的疑虑。不过短短二三个时辰,便有人依着他的模样,画了他的画像,传遍了整个国都。
那些害怕被选中而刻意扮丑装扮朴素的官家小姐,赶紧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妆,有些还别出心裁的配了香包或是别的小玩意儿,准备好才艺,想要在这场国宴脱颖而出。
这些官家小姐,个个家中都是朝上显贵,她们的婚事大都与父亲兄长在官场上的利益相勾连。就好比云氏与任承忠喜结连理,正因为当年任承明和云砾共同扶持太子,一桩亲事,可以让他们的利益相连,甚至共享。
所以她们与其等着家里人哪日为了利益,将她们嫁给一些歪瓜裂枣,这个貌比潘安,温尔儒雅的突厥大王子,则是一个更好的归宿。况且朝堂之上如今风起云涌,保不齐哪日自己母家或者嫁去的夫家就出了变故,让她们跟着成了冤死鬼,倒不如嫁去突厥落得安宁。
温夫人是云砾的表妹,依礼,温娴应该唤云映芷一声 。温娴平日里鲜少出席这种场合,在满座之中,她也唯有和云映芷熟悉一些,见她衣着比常日还要素朴,以为她未得到消息,才会这样。
云映芷盈盈一笑,低声道:“今日任凭你们争奇斗艳,我也就是来凑个热闹。父亲年迈,母亲这些年身子越发羸弱,我是万万不能远嫁的,自然无需费心。”
温娴毕竟是庶出,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若非温府没落,她这些年的尽心侍奉,总算被温夫人看到眼里,愿意真的拿她当自己的女儿,想办法为她谋得了这个出头的机会,她这辈子都入不了这种场合。
她讨好的笑笑,目光落在了云映芷手腕上的玉钏上:“若是映芷姐姐好生打扮一番,定然是光华璀璨,一眼就能被大王子相中。既然姐姐无心争艳,不如将这玉钏让妹妹戴一戴。我瞧着它模样精致,颇是配我这一身锦绣芙蓉裙。若是戴上它,凑个锦上添花也未可知啊。”
云映芷从不与人交恶,就算是再讨厌的人她都能拉着人家的手一口一个好妹妹。这是云夫人教给她的,身为贵胄小姐,自然要体贴待人,温柔和善。这样不光能俘获男人的心,就连女人都会喜欢围着她绕。
这样的人,想要什么,会得不到呢。
所以此刻,就算她再嫌弃温娴是没落的温府侧室之女,再嫌弃她一副难登大雅之堂和贪婪无忌的模样,依旧眯着眼睛,露出温和的笑容,去摘腕上的玉钏:“母亲说,腕上不戴个什么,未免显得太素净,就随手套了个玉钏。妹妹若喜欢,我送你便是了。”
温娴双眼放光,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玉钏,忙道了几声谢,喜滋滋的套在自己腕上,想捧着宝贝一样端详着。过去因为她并非温夫人所出,温夫人待她称不上太好,首饰衣裳都比温良儿要差一大截。而温夫人愿意对她好的时候,温府已经没落,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她。
今日她这身行头,还是温良儿挑了几件自己的首饰,又出银子让尚宫局为她做了身衣裳。说到底不是她的东西,贵妃娘娘的赏赐,除了今日这种大场合,她哪里还敢穿戴。
所以云映芷送她的这只玉钏,算是她第一件像样的首饰。她自然喜得合不拢嘴。
云映芷看着她这副贪了点小便宜,就沾沾自喜的模样,心下鄙夷更甚,稍稍瞥过她一眼,便朝入口望去。望穿了秋水,那个人影依旧没有出现。
突然有几位熟识的姑娘朝她走过来打招呼,见她一身素净,脸上的讶异和温娴如出一辙。
有人问:“映芷,你可是没有得到消息?”
于是她只得耐着性子把对温娴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有人接话,对着周围一众人说:“映芷孝顺,不愿远嫁,志不在此。”继而转过头,又是讨好又是羡艳的对她道:“我听兄长说,前几日皇上有意为你与硕王赐婚……”
她淡淡笑着,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既堵住了那人的嘴,又不会伤了和气,让那人下不了台。
果然那人话锋一转,笑盈盈的道:“听说是硕王没见过你,这才拒绝了。若是硕王见过你,自然会欢喜你。国都城中,谁人会不喜欢云映芷啊。”
云映芷闻言垂了垂眼睑,眯起了眼睛,看似谦逊,姿态却是令这些普通的官家小姐望尘莫及的清傲。
其实她知道这人话是说错了的。她身为户部尚书嫡女,并非未曾与硕王见过。曾经她随父亲一起,与硕王有过多面之缘。她知道硕王那张脸生得多么英俊,纵使一言不发,坐在那儿都能勾了人的魂魄去。
不过那都是硕王未赴北境前的事儿了。
至于硕王为什么要说没见过她,她也不晓得。或许是因为时间长久,他忘记了。
总而言之,她才不信硕王会不认识她。
有人自作聪明的对她苦口婆心道:“映芷啊,其实依照你的条件,日后一定会寻个好夫家。那些朝事我们不懂,但偶尔听兄长爹爹说,也知道硕王是个危险的主儿。”
她身体前倾,往前凑了凑,周围聚在一侧的官家小姐,就连温娴都一齐探过头,听见她小声道:“听说他这番回都,是想抢皇位!”
她挺直身子,煞有其事的朝四周看了一看,继而又摆出一副为云映芷好的模样,道:“总之,你没有嫁给他,才是万幸。”
云映芷嗤之以鼻,心头暗暗鄙夷这些人的目光短浅。云府虽然把她培养成了一个大家闺秀,但也会让她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云映芷不是一般的官家小姐,她自幼熟读政书,甚至在一些政事上,可以为云砾提供一些建议。
云砾向皇上谏言,让皇上为硕王赐婚,便是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