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在回往C城的车上想了许久,直到到站都没能给周乾一个答复。也许萧清涵早已抢了先,她又白白放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可她又隐约觉得,周乾不会选萧清涵。萧清涵的气质与剧本中的女主角完全不一样,她专业名校出身,未毕业就进了宋蕤的公司,从出道开始就备受宠爱,根本不懂得女主角背井离乡的挣扎与迷失。所以金玉觉得,周乾在等她的答复。
周乾在问她,敢不敢赌五年的青春在他身上。毕竟金玉沉寂五年已经三十岁,对于女艺人来说,没有红就意味着气数已尽。幸运一些的急流勇退,或许还能嫁入豪门;不幸的大多销声匿迹,或许转行,或许在电视剧里演新一代偶像们的“妈妈”。
周乾在问她,愿不愿放弃爱情选择事业。金玉不是没想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但是她倘若真的每天泡在片场,与秦非臻聚少离多,这份感情又怎么可能长久?退一万步来讲,秦非臻对她情深意笃,五年不离不弃,那她又如何面对周乾的信任?
周乾在等她的答案,而她在等什么?金玉嗤笑自己——她在等,她不做选择,一切就迎刃而解。
金玉感觉异常疲惫,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华灯初上的夜色在眼前飞速划过。她闭上眼,想到站睁眼的那一刻,就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然而快到站的时候,金玉被微信的震动惊醒。她恍惚看到屏幕上秦非臻的名字时,整个人一个激灵。
自从那天她与秦非臻在周乾的考场上相遇,秦非臻就再没有给她发过消息打过电话。虽然金玉也知道,这可能是因为《重生巨星》不允许艺人在练习生宿舍使用手机,秦非臻才没找到机会联系她。可在她与周乾同桌吃饭的时候,节目就已经结束录制近五个小时了。就算秦非臻之后还有工作,也不会连一次碰手机的空档都没有。
秦非臻不联络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那天认出了自己,并气愤她的自作主张,于是故意等她解释。另一种就是,秦非臻那天根本没认出她来,只是真的忙得没时间联络她,只等着回家之后与她见面。
金玉也无法确定,此刻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秦非臻给她发了一张星空的照片。
金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了一个问号。
秦非臻迅速回道:“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
金玉松了一口气之后,神经又迅速绷紧,问道:“你在哪儿?”
秦非臻像是没有看到金玉的问题,而是直接回复道:“我去找你。”
金玉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秦非臻的语气,似乎那天其实并没有认出自己?金玉来不及庆幸,就连忙点开那张星空图,推测秦非臻的位置。照片上沿被遮挡的部分显露出车窗的弧度,明显是从车里向外拍的。所以他是刚下飞机坐上保姆车?
好在此刻金玉所乘的列车已经进入了C城站台。金玉算了算时间,她现在出站打车进市区应该不到一个小时。金玉决定先装傻,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如果能赶在秦非臻前面再好不过,如果赶不上就再做打算。
于是金玉下了车就一路狂奔,跑去了出租车候车处。无奈排队打车的队伍太长,金玉只好拖着箱子去站外叫网约车。然而没想到在地下通道迷了路,上了一条没什么车流的街道。金玉被取消了订单,再叫车却迟迟没有接单。看着时间一分分白白流走,金玉一瞬间陷入了绝望。关键时刻弄巧成拙,她快被自己蠢哭了。
就在金玉准备拖着箱子重返地下通道的时候,秦非臻来了电话。
金玉犹豫着接了,果不其然秦非臻第一句就是质问她在哪里。
金玉说她不在家,想着究竟要扯什么谎的时候,秦非臻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我是问你在高铁出站口的什么位置?我开车来接你了,在停车场。”
金玉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想不明白秦非臻既然知道她去了B城,为什么还会亲自开车来人流这么大的地方来接她?因为想不明白,心里竟生出一丝委屈来。她急匆匆地出站,拖着箱子走了几公里,就是为了瞒着秦非臻,结果他什么都知道。她却傻兮兮地,不知被困在什么地方。
金玉看着周围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到处是丛生的枯草,像是杀人卸货的险恶之地。秦非臻在电话那端语气温柔,见金玉不说话,就像哄小孩一般轻声问着她:“你是不是出站了?没打出租是吗?现在走到哪儿了?是不是迷路了?”
金玉只能“嗯嗯”的应声,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话来,等秦非臻跟她说“别怕,我马上就到”的时候,金玉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她抹着脸上的眼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年她为父亲的病奔波,累到在厕所干呕,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不过是迷了路,周围有点黑罢了。也许重要的不是这些磨难,而是秦非臻在耳边哄着她。她可以肆意向这个人撒娇邀宠,芝麻大的痛苦说给他听,他也会担心会心疼。
金玉贪恋这种被宠爱的饱胀感,像是饿久了的人忽然迎来了一顿美餐。所以她不想结束,哪怕像个瘾君子一样被世俗唾弃。
秦非臻根据金玉给的定位,绕了十多分钟的远路才最终接到了她。那时的金玉已经抹干了泪水,笑着迎接来救她的骑士。秦非臻摇下窗,看着乖巧地站在路边的金玉,无奈笑道:“你可真能瞎跑的。”
金玉上了车,秦非臻递给她一杯奶茶。金玉的手心传来温度,感觉鼻子又有些发酸。
“本来是热的,没想到找你找了半天。”秦非臻语气中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自我调侃道,“早知道不给你什么惊喜了,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也不至于你白跑这么远。”
金玉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刚下高铁,但问不出口。因为一旦得到了这个答案,后面就会牵扯出一大堆问题。秦非臻也没提,只是问她饿不饿,他还给她买了晚饭。秦非臻一边将放在后座的袋子递给金玉,一边踩下油门向市区相反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