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浮最终没有走到杜如初面前。
守在警戒线旁边的警员替他拉起警戒线,他弯腰钻了进去。
“来了?”之前一个多月,刑警队没有遇上需要穆浮出马的大案子,钟继苏和他见的次数不多,“你的身体终于养好了。”
穆浮没有接他这句闲聊,直入正题:“怎么样了?”
钟继苏一只手搭在一棵香樟树上,皱着眉说:“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和物品。伊杭正在周围走访。这袋尸体应该是几天前埋的,学校里的人来来往往的,现场被破坏得差不多了,痕迹检验科还在努力找线索。”
他们说话的时候,检查尸体的乔佳站了起来。
这么热的天本来就很不好受,还要对着一袋慢慢散发出气味的碎尸,条件很艰苦。
她拿下口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尸块并不完整,缺少头部,应该是怕被辨认出身份。初步判断死者是男性,尸块被冰冻过,死亡时间大约在五到六天前,尸块切口平整。剩下的要等带回去做进一步分析检测了。”
这袋尸块不仅恶心,还让人毛骨悚然,即使是经历过其他碎尸案的刑警看到也会觉得不适,她却依然面不改色。
“辛苦了,这么热的天儿,你先回去吧。”钟继苏殷勤地说。
乔佳点点头,让助手把尸块装好一点不落地带回去,临走前问穆浮:“郁夏来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穆浮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那你看到她身边那个很帅的男人了吗?历史研究所的专家,不比你差吧?作为朋友,提醒你一句,别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穆浮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乔佳走后,钟继苏走到穆浮身边,问:“乔佳刚刚跟你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近来乔佳对穆浮太关心了,他产生了危机感。
“想知道你去问她。”说完,穆浮不再理他,专心地在附近寻找可疑痕迹。
钟继苏跟在后面,若有所思地说:“我说穆浮,你怎么病好了心情又不好了?”
溪大校园内发现一袋碎尸这件事早就通过朋友圈和微博在网上传开了。
刑警队在忙的时候,溪市各家媒体也蜂拥赶来。
溪大的校园文化提倡的是开放和交流,校园原来是对社会公众开放的,这时候却不得不只允许学生进出。
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媒体想方设法混了进来,比如方桉桉。
她一到现场就看到了杜如初,但因为柏辰生也在旁边,她只好装出同事间相亲相爱的样子,问:“郁夏,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如初才不管柏辰生在不在,懒得理她就是懒得理她。
方桉桉气红了脸。
柏辰生回答说:“郁夏是来找我的。发现碎尸的时候,我们刚好在附近,就过来了。”
“真的是碎尸?怎么发现的?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方桉桉借着这个机会跟他说话,“柏老师,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等柏辰生开口,杜如初就替他拒绝说:“不能。”
处在风口浪尖的柏辰生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可以问郁夏,是她看过碎尸确认之后让大家报警的。”
杜如初看向他,挑了挑眉。
方桉桉一听,不愿意问了。“柏老师,那我先去做采访了。”
等她离开后,杜如初说:“你还挺高明的,把矛盾推还给朕。”
“到你这里不是很轻松就解决了吗?”柏辰生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被说穿了也很坦然,“我只帮女朋友解决问题。”他伸手把一缕贴着她侧脸的头发撩到耳后。
杜如初按住他要收回的手,问:“又撩骚?”
被她这么一按,柏辰生的手贴在了她的侧脸上。
他失笑:“看不出来我很认真吗?”
“看不出来。”杜如初松开手。
柏辰生收回手,似乎有些恋恋不舍那样细腻的触感,手指摩挲了一下:“明明是你一直在撩我。”
杜如初没有否认,顿了一下说:“互相的吧。”
余光看到有光影变化,照过来的阳光被一个身影遮住,她看了过去,发现是穆浮。
“怎么样了?什么情况?”她语气很自然。
随便刑警队的哪个人过来,她都会这样打听。
穆浮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一会儿收队跟我去刑警队做个笔录。”
炎热的夏天里,他清冷的声音和气质可以降温,杜如初感觉似乎凉快了一点。
她已经习惯刑警队动不动就要做笔录了,点了点头,看向柏辰生说:“跟朕一起去吗?”
柏辰生看了眼表,无奈地说:“学校里因为这件事要开会。”
“之前的话还没说完。”杜如初有些不满。
“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去我家,继续。”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家”两个字被柏辰生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刑警队收队的时候,看热闹的学生们早就散了去食堂吃饭然后复习了,只有那些媒体还在。可是警方没有跟他们透露任何案件细节。
傍晚的溪大校园很漂亮,天气也没那么热了,只是没人有心情欣赏。
通知让她去做笔录后,穆浮就没有再跟杜如初说一句话。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杜如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跟他走到停车的地方后,上了旁边一辆警车。
车上坐的三个警员里刚好有一个是谢彦。他问:“你上来干什么?”
杜如初心情不好,语气不佳:“去做笔录。”
谢彦怀疑地问:“做什么笔录?谁让你去的?你别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
“穆浮叫的。当朕愿意去?”
“你又不是目击证人,也不是发现人,浮哥叫你去做什么笔录?”谢彦没有赶她下车,对开车的警员说,“开着吧。”
杜如初眼中闪过疑惑。
一起坐在后排,谢彦满脸透着嫌弃,一路上整个人恨不得贴在车门上,离她远远的。
穆浮的车在最前面,他们的车就跟在后面。
到刑警队下车后,杜如初小跑追上他,问:“你真是让朕来做笔录的?”
穆浮没有回答,直到走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才停下。
杜如初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显而易见,他叫她来刑警队,不是做笔录的。
“我去开会,你在这里等着。”
杜如初冷笑:“凭什么?朕让你牵着鼻子走?”
“你因为求爱失败,害怕见到我?”
这句话踩到了杜如初的痛处:“放肆!朕会怕你?你当你是谁?”
朕不是,朕没有,别瞎说。
否认三连之后,她又勾起了唇,眯起眼睛说:“朕倒要看看你要干什么。”
“那你就等我开完会。”
穆浮走后,杜如初手一挥,把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推到地上。
收队回来,钟继苏立即通知大家准备开会。
穆浮姗姗来迟,钟继苏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穆浮这次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
收起心中那些八卦后,他清了清嗓子说起溪大发现的那袋碎尸:“刚刚局长找我,说市立的领导打电话来了,要我们全力以赴,尽快破案。这个案子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压力不小啊。”
他摸了摸额头,没个正经的样子,问伊杭:“你们那边怎么样?”
郑依认真地看着笔记本,说:“我们问了溪大的学生,最近正好是考试周,大家都在复习,学校里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溪大的校园是对外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出,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溪大的人,也可能是附近几个大学的,或者社会人员。”
钟继苏点头:“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有限,不排除这个可能。”
伊杭说:“凶手一定需要很大的包或者箱子把尸块运过来,还要有工具。我去了溪大的监控室,把距离那片绿化林最近的几个监控的录像都调回来了。不过现在是期末,有的专业考试的内容少,已经回家了,拖着行李箱或者大包小包的人很多,还要仔细排查。”
郑依听着伊杭的话,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上“监控”两个字,又在旁边打了个括号写上“难度很大”。
“穆浮,你有什么想法吗?”钟继苏问。
穆浮摇了摇头,说:“线索太少,凶手和被害人的身份都不能确定。那片绿化林只是埋尸的地点,找到第一现场很关键。凶手是溪大的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先从教职工和学生查起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钟继苏的手指在桌上缓慢地敲击着,“关于尸块的更多线索要等乔佳那边的尸检报告出来。我们的重点先在溪大,但是大学城也是要走访的。谢彦,明天你跟几个人在大学城里走走。”
“好的。”
“郑依,你明天去溪大的教务处问问,有没有五六天前甚至更早开始就没出现过的学生或者教职工。技术科那边看看伊杭拿回来的监控录像……”安排完一圈后,钟继苏对穆浮和伊杭说,“明天我们分头在溪大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疑的,或者第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