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初到的时候比较早，柏辰生还在忙。她本想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坐着等他，却被施嘉落三请四请，请去陪他到发现碎尸的那片绿化林里看看。
天气这么热，走在太阳下更热，杜如初不耐烦地皱着眉。
施嘉落笑嘻嘻地哄她说：“我不知道埋碎尸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夏姐，没有你在旁边镇着，我害怕。”
这句话捧得杜如初很高兴。
她堂堂未国女皇，真龙天女，是有龙气护体的。
几天过去了，那片发现碎尸的绿化林周围依旧拉着警戒线。
不知道是因为许多学生放假回家学校里人少了，还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绕着这块儿走，绿化林附近没什么人。
“那不是穆老师吗？”施嘉落指着里面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高大男人说。
杜如初看过去，果然是穆浮。
他站在树荫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成了独有的纹理。他一身清贵禁欲的气质，夏日里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很清爽。
穆浮听到声音，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杜如初抱臂站在警戒线旁边，一脸高傲和冷漠。
“穆老师，这么巧。”说着，施嘉落拉起警戒线就要进去。
旁边的保安拦住他说：“你们是谁？不准进去。”
他们俩一个梳着脏辫穿得花花绿绿，一个穿得像是要去走红毯，都像是社会人，很可疑。
“他们是我的助理。”穆浮说。
杜如初诧异地看向他。他以前可没这么好说话。
保安也很惊讶。
助理？这两个社会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穆浮看了杜如初一眼，移开眼睛转身，继续看着四周。
得了允许，施嘉落开开心心地拉起警戒线钻进去，杜如初也跟了进去。
进去后，她站在埋尸地点旁边的树荫下，把手当扇子扇风。
“穆老师，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施嘉落好奇地问。
杜如初假装不在意地四处看着，实际上竖起了耳朵。
仅凭杀人碎尸这一点，就能猜出凶手异于常人。她对这个案子很好奇。
不过，她也清楚穆浮不会告诉他们的。
但是她猜错了。
“我们推测这是连环杀手干的。”穆浮的语气还跟原来一样，公式化，不带情感。
“什么？连环杀手？这么刺激？”施嘉落惊讶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就连杜如初也很惊讶，手上扇风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了，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还有别的案件？为什么我们都没听说过？凶手是怎么挑选目标的？普通人不会有事吧？”施嘉落满肚子疑问。
这时穆浮却说：“你不是警方的人，跟你说这些已经是破例了，希望你能保密。如果消息传出去，会让大家产生恐慌。”
“……好。”施嘉落的心像被吊着一样难受。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杜如初。
犯案的居然是个连环杀手，这超出了她的预想。
可她不像施嘉落这么听话。
她抬着下巴说：“你不说，就不怕我们把凶手是连环杀手的消息说出去？”
穆浮看向她：“你不会。”
他笃定的语气让杜如初心头一跳，慌乱地移开眼睛。
跟别人对视，女皇陛下就没输过，这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似乎很了解她，“你不会”这三个字还代表着一种信任。
向来很坚定的杜如初因为他的了解和信任心绪乱了。
她甚至有种错觉，穆浮在撩她。
要不是他的长相、言行神态没有变化，她都要怀疑是换了个人。
“凶手是男性，保守估计在四十岁以上，做事低调，平时看上去很冷静。他缺乏安全感，作案范围应该都是他熟悉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溪大的教职工，不过目前范围还很大。”穆浮的声音清晰低沉。
杜如初先是诧异他会主动透露，随后注意力转向他案件细节上。
他这句话没有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词，她都能听懂。
施嘉落听得一愣一愣的，除了点头，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杜如初的眉毛微微拧着，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朕觉得，如果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埋尸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还不够。”
“你想说什么？”穆浮问。
杜如初问施嘉落：“你小时候玩藏东西的游戏，觉得藏在哪里最安心？”
“啊？”
穆浮立即了然，替他回答说：“视线能看到的地方，或者时不时去确认一眼有没有被找到。”
“对。这个凶手肯定也是一样。”
“夏姐，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警方要守株待兔，等凶手返回。”
杜如初沉默了一下。跟傻的人根本没办法交流。
“如果凶手是溪大的教职工，那么他办公的地方一定能看到这里。”
穆浮说完，和杜如初同时抬头看向四周的建筑物。
施嘉落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觉得这是神仙破案，自己根本插不上话，只有打call的份。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也抬起头。
溪大的校园规划做得很好，建筑风格十分一致。这片绿化林好像被一栋栋建筑物包围。
阳光通过建筑外立面的玻璃和特殊材料反射和折射散发，非常刺眼，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穆浮叫来旁边的保安。
随着他脚下不经意的移动，照在杜如初脸上的那些刺眼的光线被他挡住。
明知道他不是特意要为自己遮挡，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杜如初的心还是有些躁动。
她心中警铃大作，默念当初穆浮拒绝她的话：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这句话她每一个字都记得，并且印象深刻。
她心中的躁动平息，归于平静。果然不能与他再有太多接触，吃回头草这么掉价丢面子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明知是一块铁，何必再去费心思？
经过统计，能够看到这一片绿化林的分别是：社会学院、物理学院的实验楼、历史学院的研究所和要去了才能确定能不能看到的远处的图书馆。
接到穆浮的电话后，正在约谈溪大教职工的钟继苏过来了。
“这下范围又能缩小了，本来七百多个符合凶手特征的人，不知道要排查到什么时候，咱们一个小小的分局，人手根本不够用。”他很高兴。
穆浮说：“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加上他们两个。”
施嘉落在经历过几个案子后有些膨胀，而且他一直很喜欢新鲜刺激的事，帮助破案比在办公室里坐班看历史资料有趣多了。他爽快地答应了。
“要帮你帮。”杜如初凉凉地说，“朕还有别的事。”
“去跟柏辰生约会？”施嘉落问。
杜如初点头：“是啊，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她朝穆浮和钟继苏明艳一笑，说：“朕先走了。”
她离开后，钟继苏用手肘撞了撞穆浮的手臂，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见没？去约会。”
施嘉落在旁边助攻：“我知道夏姐是去哪儿了。她去历史研究所了。”
“历史研究所不是也能看到这片绿化林吗？”钟继苏说，“我们可以先从历史研究所的教工调查起来。”
穆浮移开目光看向他：“看来案子还不够让你焦头烂额的。局长今天给你打电话催你破案了吗？”
钟继苏心一塞。
他不怕遇上困难、危险的案子，就怕被领导关照，这几天全让伊杭替他应付，恨不得把手机都送给他。
顺利给钟继苏添堵之后，穆浮走出绿化林。
“去哪儿？”钟继苏问。
烈日下，穆浮没有回头，脚下速度不减，语气平淡：“查案，从历史研究所开始。”
钟继苏在后面嗤笑。
典型的口是心非。
杜如初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历史研究所了，就连楼下值班的大爷都认识她，知道她是柏老师的女朋友。
“正准备打电话找你。”柏辰生刚好和她在一楼大厅相遇，“不是早就到了吗？怎么才进来。”
他替她擦掉鼻尖冒出的细汗，动作温柔，桃花眼给人深情款款的感觉。
旁边值班的大爷轻咳了一声，移开眼睛看向别处。
“跟施嘉落在外面走了走。”杜如初安心地受着，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柏辰生段数那么高，一看就是女人堆里过来的，要他付出真心恐怕很难。但刚好她接近他也是有目的的，不需要他的真心。
她不怕引火烧身。从他在学生面前都是正正经经的，从不跟学生撩骚可以看出，他是个有底线的男人。
“你先去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避讳的事，我让几个学生在考据查证，已经有结果了。”
杜如初眼睛一亮：“真的？”
她迫不及待地跟他走进电梯。
“真的。”柏辰生打量着她，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走这么近，是因为热爱历史、热爱学习呢？”
“你希望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杜如初不显山露水。
按钮刚好在她身旁。
柏辰生俯身靠近按下楼层的按钮，然后并没有站直身体后退，而是保持这个姿势看着她，几乎把她困在了一个三角区内。“那如果……我希望你图我的人呢？”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
电梯的门慢慢合上，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气氛变得暧/昧。
女皇陛下在这方面也算是行家高手，身经百战了。她大方地抬头迎上他的眼睛，手在他胸前轻轻勾画，唇角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图你人的可不少。”
正要完全合上的电梯突然又打开了。
“……”
站在电梯外的刑警队的几人没想到电梯门打开会看到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