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自然不能承认,她不知万伯究竟做了什么得罪神王府,不能随意沾染麻烦,所以紧了紧手指,摇头道:“臣女只是到处追查凶犯。。”
“哦?荒郊野岭,匪寨旧地,县主敢带着护卫这般进来还真是胆识过人。”
莞尔干笑了一声,站起身将手上的血都擦在万伯衣服上说道:“谢神王夸奖,此人是我追查的凶手,多谢神王出手将其射杀,大理寺追查多日,总算将其拿下。”
裴长卿冷哼一声,朝身后之人摆了摆手,那人便走过来将万福民拎起来。
“神王这是何意!”
他竟要将尸身带走!
“县主怕是不知道他伤的是何人吧,五日前他趁着大军扎在营修整潜入营中,先去探了你父亲,又去刺杀裴俭将军,现在军中谣言四起对你父亲很是不利,裴将军已在回京的路上,你父亲临危受命,已成了主帅,恭喜。”
莞尔猛地抬头便对上他略带嘲讽的眼神,在想通其中厉害后,登时白了脸。
她垂眼看着万伯,他去看父亲做什么!
裴将军受伤,他的部众定对父亲不满。其他将帅亦会说三道四,加上父亲又升至主帅……简直就是众矢之的!
莞尔愣在原地,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主子,是否派人去军营。”
“派谁去我都不放心,走吧,回府,我要仔细想想对策。”
“是。”
他们晚了裴长卿一步下山,一路回府已是日落时分,王家一派喜气许是将女儿送出去了,莞尔回府中途遇上那位叫不上名字的庶女姐姐。
此女不过一般姿色,只是因为年纪尚轻有几分清纯可人,像这般人后宫不知有多少,莞尔打量了一眼,见她神情倨傲,无什么城府,便知王家希望又将落空。
既然碰上,她便颔首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莞尔妹妹这么晚了才回府啊,呦,身上怎么有血,快请大夫来看看,可怜见的……”
“有何大惊小怪,我方才在府外追凶不小心将人杀了,血是他的。你若是有那个闲心,不妨寻个仵作给他验尸去。”
说罢甩了甩手臂,冷笑着看了那她一眼。
那庶姐面色大变,后退了一步,冷脸道:“你不过是仗着你那个父亲和皇后才敢这般无礼,若是没了他们你连只山鸡都不如,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不成,也不看看自己那个穷酸相。”
莞尔往前走了一步,“我是不是凤凰不必你操心,倒是你,山鸡当久了去金窝怕是会水土不服,我劝你看牢自己的嘴巴,别自寻死路,多活几日,多替王家长长脸。”
“王莞尔你……”
“滚!”
莞尔越过她迅速朝自己院落走去,刚进屋,便被一个黑影子拉住手臂。她指尖的银针一闪,正要出手那人出了声。
“莞尔,你怎的才回来!”
“半夏!你怎么来了?有人看到你了么?”
屋内已黑,她们紧挨着坐下,半夏语气不稳道:“现在军中裴将军被人所伤军中所有矛头都对上了王世伯,守卫士兵看到一人从王世伯帐中出来,偷入裴将军帐内,杀了军医和一名小将,又将裴将军砍成重伤。”
莞尔静静听着,闻言点点头,“今日碰到裴长卿他已告诉我了。”
半夏又忍了忍说道:“还有一事,你父亲的亲随找到我在西北的商队,将一物转交给你。”说罢便将一个包裹递给莞尔。
她愣了一下才打开。
里头是一件……血衣。
“这……”
莞尔脑中嗡的一声,这是她学了女红后为父亲缝制的第一件汗衫,腹部有一团黑红血迹,带着脓。
“父亲受了伤,这伤中有毒,为何一点传闻都没有。对了,以父亲的脾性仗一天没打完,他定会忍着。怎么办……”
莞尔抓着那件散发着血腥味的衫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
如今军中人心涣散,父亲又受了重伤,他该怎么办!
半夏迟疑的咬了咬嘴唇道:“我就是怕你如此,所以便压着不告诉你,是巴图来说定要事事告诉你……”
“你是说……这东西早就给了你?”
“已有五六日了,你那时正寻思着对付皇后,我便不想令你分心。”
莞尔复又坐在书案前,到半夏手上五六日,她又压了五六日,从弓月城出来至少也得快马七八日……
也就是说,父亲半月前或许就受了伤!屋内隐隐只有月影,她呆愣的捧着衣衫,不言不语。
半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莞尔,军中有军医,世伯他……”
“我要去弓月城!”
“那边正打仗你去做什么!莞尔你不能鲁莽行事。”
莞尔伸手紧紧的抓住半夏手臂,黑暗中她的眸子亮的惊人。
“半夏,给我做一张身份文书,我要去西北。做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身份,最好是往来于西北边境,明日做好,你来得及么?”
半夏依旧劝说,“乱战之中,你去又有何用!”
莞尔却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倔强道:“世间我唯有父亲一个亲人,王家、皇后这些人与我何干!即便是死,我也要同父亲在一起。”
此时门被推开,巴图立在门边,沉声道:“两张文书,我陪她去。”
半夏侧头看着巴图,“怎么你也……”
“心不在这,留下又有何用,你去办吧,以你的手段明日便能做的出。”
半夏又回身看了看莞尔,终究无奈的叹息一声。
“明日我在城外长亭等你们。”
“多谢!”
半夏俯身揽着她的肩拍了拍,笑了一下,跃墙而出,几个纵身便没了踪迹。
莞尔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哑声对巴图说道:“此番远行怕是凶险,若是真有生命之危,你莫要管我,自己保命。”
以巴图的功夫,即便被千人包围也有突围之能,若是护着她,两人都得没命。而且,万一父亲有不测她宁愿与他一起死。
此话说罢,巴图眉头皱起,甩手走出屋子,将门合上。
“唉,又是死心眼。”
这一夜,她将细软收拾妥当,给自己易容成一男子,晨钟一响,城门打开,她与巴图便随人群出了城,在城外长亭同半夏拿了文书,往边疆疾驰而去。
什么朝堂纷争,后宫争宠,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这一行,不眠不休整整七日,骑了快马终于在第七日来到弓月城楼下。
“进弓月城休息半日吧,我去打探消息。”
莞尔点点头,“你我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军营驻地,你也是肉体凡胎,别太逞强。”
“好。”
两人拿着文书顺利进城,整个城墙城楼都有加固的痕迹,守军排查也极严。
边陲倒也没有人们所想那般没落,反而热闹的很,同父亲心中所写一模一样,店铺林立,街宽广平整,人们熙熙攘攘,有胡商在此贸易,街上随处可见弹唱的胡姬。
好不容易寻了处客栈吃饭,席间可以听到好些军中传闻,大多是赞颂父亲的话,其他将帅极少人提起。
她听着人们闲话,眉心渐渐收拢。
“大人这般神勇,为何不快?”
“你可知越俎代庖,过而不及的意思。”
巴图想了想忽然明了,说道:“你是说,大人风头太劲。”
“是祸不是福啊。”
说罢便问前来上酒的伙计,说:“小哥可知军中王方冀王大人?”
“两位公子一看便是外地客,难怪这般问。王大人在这弓月城何人不知,若不是他帮咱们建了城楼城墙,上一回那些蛮子来便挡不住了,咱们哪儿还能有命卖酒。”
莞尔听罢勾唇轻笑,看来这里的百姓对父亲很是敬重。
“驻军在城外?”
“是啊客官,城外三十里有咱们的三万精兵,就是王大人领兵,有好几回,都是他将那些蛮子赶走的,他是我们弓月城的守护神,比那些官差厉害多了。”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口道:“希望战事早些平息,将那些蛮子打回老家去。”
那小二一听这话,便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没听说么?皇帝要和蛮子议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