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大,进来说话吧,有些事咱们是该好生说说。”
莞尔甩了甩袖子上的汤汁,沉着脸提步跟了上去,她也想看看这唐雨烟在谋划什么。
屋内很是素雅,木架上摆着十几把琴,擦的干干净净。
她坐在榻上,淡淡的看着面色虚白的唐雨烟,她靠在软枕上抚了抚肩上的伤。
张口便说道:“你是女子。”
莞尔挑了下眉头,淡声道“此事并不是什么机密,你不用拿此事来要挟我。”
“你那日故意试探,害得我险些丧命,不觉得德行有亏?”
“唐姑娘说笑了,想杀你的人又不是我,于情于理都怪不到我的头上。”
唐雨烟轻笑一声,“可王爷依旧训斥于你,今日过来,不是照样得向我磕头认错。”
莞尔抿唇看着她,忽然起身直直的朝他跪下。
“唐晚保护不力累姑娘受伤,给姑娘赔罪。”
说罢便是结实的三个响头。
唐雨烟好似很开心,笑得花枝乱颤,抬手按着伤口,说道:“唐晚,你知不知道自己着实没个奴仆的样子,你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可真让人讨厌!”
“我是神王府的奴才,自然与旁人不同。”
唐雨烟听罢没有接话,抬手捻起一个果子说道:“你可查到那掳走过瘾贵女的凶犯?”
莞尔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查案是王府之事,唐姑娘还是少打听。”
唐雨烟面色未变依旧问道:“你不是怀疑董将军?怎么,没有寻到证据?”
莞尔蹙起眉头,她怎会知道?
“我知道的事多的很,我甚至可以给你证据,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查案乃神王之职,我只是个奴才,怎能……”
“唐晚,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摆脱神王的压制自己谋一份大局?”
此话一出,莞尔戒备的直起腰看着唐雨烟,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有一霎那,莞尔在想要不要借机杀了此人。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唐雨烟,师从护国寺无用大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不必如此戒备 我对你并无恶意,咱们是一样的人,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恨,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先替我最一件事。”
莞尔冷笑一声,戒备不减,说道:“姑娘此言倒教我惶恐,您被万人追捧,而我只是个三等杂役,怎能帮你?”
唐雨烟神情恍惚了一瞬,淡笑道:“即便万人也不及一个神王裴长卿,我的事只有他能办到。”
“既然如此,姑娘去求王爷便是,寻到我头上,难不成是以为我能左右王爷想法?”
“唐晚,你或许小瞧了自己。”
“我……”
唐雨烟傾身,低声道:“我只求扳倒董家,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但此人诡计多端单凭我一己之力并无把握。”
“董万忠如今护卫京防,掌管皇城卫军,且在安国公麾下,国公爷是世袭爵,身份尊贵,手握重权。而且背靠萧氏一族,你的那点证据能除掉他?”
“那,若是我告诉你,他就是伙同域外之人掳劫贵女的凶手,且在偏远之地抢占土地开矿炼铁,你说这个罪够不够!”
莞尔思绪飞转,闻言沉吟片刻,说道:“既然手握证据,你去告知王爷或者到大理寺报官不是更好?董万忠若是获罪,自然会被严惩,你为何舍近求远来寻我。”
唐雨烟缓缓靠回软枕上,“我自有不可言说的缘由,如今你想抓凶,而我又希望董家获罪,咱们联手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莞尔定定的看着唐雨烟,忽然笑了一声,点头道:“好,我姑且一试,只是成与不成还要看王爷也好奇唐姑娘能告诉我什么证据?”
“爽快,我想唐晚是个守信之人,我只需告诉你几个故事,而你顺着线索追查,董家所有不可告人之事便会水落石出。”
“请。”
“董夫人的娘家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矿产、粮食、丝绸、香料甚至是茶叶都有产业。她家有两处矿山私造兵器,还在南方洪涝之时压粮不出抬高价格,发灾难之财,还勾结官府强占土地,大兴土木修建陵墓………”
“你如何知道?”
唐雨烟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若你对一个人恨到极致,你也可以。”
“这只是董夫人娘家之事。”
“莫急,董将军早前在萧家军营中任都尉,两年后被调往东海边境驻守,朝廷与海外通商建了口岸,他便是督军,三年前调入皇城卫军。贵女失踪,每隔四年便会出现,开始不过是一二人,近来却已多达八人。”
随后拿出一张折页,莞尔翻开一看,不禁瞪大了眼。
上头写着所有女子的信息,不比夜枭记录的差。
“百花宴,亦有海外之人前来观赏,我偶然得知,那些人说如今域外之人很是喜爱中原女子的容貌身姿,那些从中原过去的伶人备受追捧,许多贵族都愿意花重金买回宅中。”
莞尔蹙眉,“你是说那些贵女极有可能是被卖入海外?”
“没错,她们会成为生育工具,用自己的身体为当地繁衍生息,这些人被称为花苞,孕育生命,直到死亡。”
被掳走的女子十三至十五之龄,她们被掳去生孩子……
莞尔攥紧手指,心中愤恨,那些丧尽天良之徒,利用职务之便竟发这些不义之财,若董万忠确实是幕后之人,那他可真是该死!
只是,那些女子皆权贵嫡女,董万忠真敢自己去做?
“你可知前来同董万忠接头之人是谁?”
““我只知,那些人藏在城中的一座废宅之内。”
“何处?”
唐雨烟用帕子压了压嘴角,似笑非笑道:“待董夫人娘家被查抄之日,我便告诉你那个地方。”
莞尔点点头。起身行了一礼,“既然唐姑娘的伤已无碍那我也不必在此守着,告辞。”
“好。”
“唐姑娘,那日,董瑶是你引来的吧。”
唐雨烟喝茶的动作一顿,挑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莞尔,垂眼看着她指甲上的豆蔻,抿了抿唇,“董瑶虽冲动却不是傻子,当日说话行事实在诡异,你用什么法子控制了她。”
“一个大活人,我如何控制的住,怪只怪生错了人家,被逼成疯子。”
莞尔没再问,拱手施了一礼便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边,又被唐雨烟唤住。
“那些人三日后便会离开,那些女子也会被带走,我如今受伤,他们定会再寻别人动手 还请神王速速追查。”
“姑娘伤的真是时候。”
说罢便快步离开烟雨阁,去寻了芙蓉园的管事,留下陈伯的药方,又嘱咐了一些琐事,才坐了神王府马车回府。
一路上思索着唐雨烟的话,筹划着如何能让裴长卿出手查董家还有董夫人娘家的事。
他会信她的话么?会去得罪安国公府么?
马车约莫行了半个时辰还未入城,在一处凉亭前猛地停下来。
莞尔睁开眼,手刚挨到车窗帘,便被人从外撩起。
那人竟是霍炎武。
“莞……唐晚你下来。”
“霍公子,我还……”
“下来!”
莞尔被他猛地一喊愣怔一下,他已经跳上马车长臂一伸将她拖了出来。
“霍大人!”
赶车的是神王府的护卫,是当初莞尔在宫门车马间动手教训过的那个男子,他叫裴五。
想来裴长卿已告诉他莞尔身份,所以此人和她说话时总是离的很远,面上神情也极为冷淡,这或许也是裴长卿让裴五留下的缘由。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那段骄横的过往。
裴五见霍炎武拉着莞尔手臂就往长亭走,便出手拦下。
“让开!”
“她是神王府的人,霍公子不能带走,属下还请公子三思,莫要因为一个仆从,伤了和气。”
霍炎武丝毫不让紧紧的拽着莞尔手臂,“你若强行阻拦,本官便去御前状告裴长卿私藏朝廷钦犯!你若今日行个方便,本官自然不会多嘴。”
莞尔无奈的叹息一声,对裴五道:“放心吧,以王爷的权势,我即便逃到天涯海角都无用的,何况霍大人与王爷交情不浅,不会将我怎样。”
裴五沉着脸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到车边抱臂而立。
莞尔甩开霍炎武率先往亭子里走去。
“霍大人有何指教。”
“莞尔,你怎会做了长卿的奴仆,为什么不来找我?王世伯出事后我便赶往弓月城,我一直四处打探,可你明明活着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