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何人能解冰心意
沫小念2018-06-15 22:534,873

  红尘阁,内阁,广寒轩

  此时,刚刚入夜。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无尽的黑暗吞没,这是属于黑夜的世界,深邃悠远,无边无际。

  天空中的明月显得那般耀眼,在这繁星闪烁的夜空中,就如同是一切光亮的根源,温柔的俯视着茫茫众生。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竹林中,忽明忽暗,影影绰绰。无数的影子交相辉映,纵横交错,好似又为这茂密的林子增添几分浓郁。

  “”沙沙”,几根细枝不合时宜的发出一串摩擦声,这声音听起来很轻柔,好像是枝叶间的打闹嬉戏一般,很快就又消失在夜色里。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可那一根稍粗的树干上,分明是多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好像是在这幽寂的夜色中,孕育而出的精灵。来的那么悄无声息,甚至连呼吸都要没入这黑夜里。

  月光下,这个身材姣好的女子迎着微风站立,夜风很轻柔,抚在她的俏脸上,带来一丝丝凉爽的感觉。女子伸出她那如葱白一般的小手,将头上的束发钗解下,长及腰间的秀发随风轻舞。就连她也是没想到,无意间自己的秀发已经这么长了。随着青丝摇曳,风好像也比之前大了一些,仿佛这不可一世的清冷月光,也想看清楚她的容颜,一较高下。

  夜风调皮的带起她一片衣角,女子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白衣飘飘,衣袂轻吟。为本就倾国绝代的她更增添几分仙气。

  这女子缓缓转身,玉足在树干上轻踏,窈窕的身影如同一片叶子,落在前方的石台之上,落地无声,身轻如燕。就连脚边的几片落叶也只是轻微的颤了颤,并没有移动半分。可见这女子对轻功的掌握已经是很有造诣了。

  女子缓缓抬起头,一双凤眸清亮如水,眼神清冷的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孤傲的明月。一瞬间,仿佛那普照大地的银白也飘忽了一下,在这个绝色女子面前,甚至是傲视天下的皓月,也忍不住心神不定了。

  莫寒烟静静的站在石台上,仰首望天。缓慢的抬起握着剑的手,将那柄闻名天下的神剑冰玉横在眼前。收回望向明月的目光,眼神又落在手中的长剑之上。

  这柄神剑通体雪白,不仅仅是剑身,就连剑柄,剑鞘,也是雪白无暇,如玄玉雕琢一般。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幽光,清风在剑鞘上掠过,带起点点寒意。

  一声清脆的剑鸣,冰玉出鞘一尺,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莫寒烟的美眸倒映在如水一般光滑的剑身上,看着自己的的眼睛,莫寒烟突然心里震荡了一丝。因为她有些惊奇的发现,自己一向清冷淡然的眼神中,此时竟然隐约可见几分忧虑和思念之色。

  这不禁让莫寒烟感到有些慌乱,自己在心忧什么呢?又在为谁心乱难平?此番下山回来,莫寒烟就极少出门,就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人一样。好在她居住的广寒轩本就是僻静清幽的地方,倒是和萧云的望月轩很相似,距离也不远。

  可是这些年,两人各自修行。萧云是神出鬼没的玩失踪,莫寒烟则是隔三差五就闭关。两个人虽然住的近,但是却极少见面。平日里除了慕雪蝉会偶尔来找她说说话,倒也没什么人来看望她。

  其实这还真怨不得别人,莫寒烟性格本来就是清冷孤僻,不擅长与人相处。童年时的悲惨遭遇,太过伤痛,也让她对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更不敢去尝试。自幼就见过太多生死的人,性格难免会内向,用自我封闭的方式,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在她的内心深处,可能依然存有那一份被遗弃的自卑吧。

  所以,这些年她在红尘阁之中,也很少和同门姐妹接触。平日里除了勤勤恳恳的修炼,提升红尘七霞剑的修为,就是喜欢一个人,独自来到这天然形成的宽大石台上,对着月亮发呆。

  虽然这样有点不合群,但是红尘阁中人谁都知道。作为慕雪蝉的亲传弟子,也是唯一的传人。日后第四代的护教大长老之位,必定是非她莫属。这就比如说,唐小碟是燕无霜的唯一弟子,未来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第四代红尘阁阁主也必然是她。而何小玉则是红尘阁未来的另一位长老。

  红尘阁有祖训,宗门里武功最高的人,不可以担任阁主,必须以护教大长老的身份辅助阁主治理宗门。这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一言堂,独断专行的现象。起到互相牵制,互相帮助的作用。

  莫寒烟从小就对剑法的领悟十分出众,远远甩出其他人十几条街。第四代弟子近一千人,其中不乏有很多比莫寒烟年纪大,修行时间长的人,却没人能在武功上胜过她,这其中也包括唐小碟和何小玉。

  护教长老的地位和阁主几乎没有区别,但是却更受人尊重。原因就是,若是宗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护教长老有义务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宗门的尊严,并且有责任保护宗门的宗主和最后有生力量到最后一刻。

  可以说,在整个红尘阁。若阁主代表的是权威,那么护教长老代表的就是信仰和希望。若是真到了最后关头,生死一线的时候。莫寒烟也会像慕雪蝉当年一样,拼尽全力的去维护同门,避免了灭门之灾。

  自然,红尘阁中的弟子对莫寒烟也都是很尊敬的。虽然她一向不喜不悲,少言寡语;又孤僻清冷,难以相处。可这却是一个可以把整个红尘阁的命数相托的人。红尘阁中的女子大多都是命苦的娃,这里就是她们最后的收容所,也是她们的家,而慕雪蝉或是莫寒烟就是她们的守护神。

  夜色阑珊微风语,

  月影朦胧鸟不惊。

  银河漫舞苍云变,

  青云九天独思人。

  莫寒烟手持宝剑,玉手一挥,剑鞘弹射而出,一声脆响的插入旁边的石缝中。随后,脚步急走,身影摇曳。眼观鼻,鼻观心,心守气,抱元守一。冰玉神剑如同化作道道流光,在莫寒烟身子周围三丈处不停流转,寒气森森,锋锐难挡。广寒轩的石台上,白衣飘飘,宝剑飞舞。好一番月下独舞,好一个傲雪寒梅。

  莫寒烟的剑式由慢转急,如同从缠绵的蒙蒙细雨,突然转成倾盆而下的暴风骤雨。四周的小院石墙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纵横交错的剑痕,或深或浅。金黄色的剑气上下翻飞,远处看来,宛若一片金色的花海。

  忽的,剑锋一变。刚才还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畅快,转眼间便化为犹如洪水猛兽,万马奔腾的霸道。浑身气势迸发而出,这气势并不像萧云的那般杀死滔天,而是“万紫千红不斜顾,我自成仙上凌霄”的超然。仿佛天地间无数的厮杀,无数的刀光剑影,在她面前都是不值一提,大有一番高山仰止之境。可这份超脱之中,是谁的眼眸中深埋牵挂?又是谁的脸颊两侧暗上绯红?

  剑气呼啸,金光四射。随即,莫寒烟的剑式又发生了变化。“金戈铁马八千里,满头白发终成空。”

  洪水般的剑气戛然而止,就像千军万马一齐幻化作川流不息的河流,绵柔婉转,千变万化。

  “百川东到海,万里誓不还”。滔滔不绝的剑气,在她身后舞动成一片金色的海洋,空中飞舞的残叶瞬间被绞得粉碎。虽然没有了那山河决堤般的凶猛威势,但这份锋芒内敛,隐逸出尘的淡然,却更胜之前。

  莫寒烟眼神一凛,身影向上疾驰,纵身而起。玉臂上抬,长剑指天。身边的所有剑气全部汇拢到她手中的冰玉神剑之上,顿时,宝剑上光芒大盛。剑刃之上,似有星河流转,在这凄清的夜色下,显得光彩照人,霞光万丈。这冲天而起的一剑,似乎有着斩天破地的威能。让周围茂密的树林瞬间寂静,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惹怒这宝剑的主人。

  红尘七剑七重险,一重险破一重天。

  飞身向上的莫寒烟,手腕轻抖,长剑发出一阵泠泠的清鸣。待到她升至最高处时,猛的一声轻呵,手中长剑一翻,金色的剑气随着主人的动作,奋力向下斩去。

  一阵剑气疾驰的破风声响起,仿佛是来自天地间的呼啸。那金色的剑气犹如一条金龙,摇头摆尾,势如破竹的向前猛冲。十几丈外,一棵足有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咔嚓”一声,被硬生生的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断木“轰隆”一声掉在地上,激起厚厚的尘土。而沿途十几丈的距离,地上所有的植被,皆被这道金光撕的得粉碎。

  广寒轩之中,莫寒烟静静的站在石台上,而此时站立的地方,恰恰是刚刚剑式起手的地方。可见莫寒烟除了剑法的造诣十分了得之外,对于身法,以及作战时机和地形的掌握,也是下过一番苦工的。莫寒烟轻轻地放下手中宝剑,另一只手凌空运功,果断但不失绵柔的内力,将身旁的剑鞘牵了过来,莫寒烟将右手的长剑轻轻一挥,长剑便插入了那洁白的剑鞘之中。

  冰玉回鞘,天地展颜。周围的温度也恢复正常。夜风又渐渐的吹了过来,此时却不像刚刚那般,阴寒刺骨,莫寒烟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的转身,便要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可忽然脚步又是一顿,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嘴上低低的嘟囔道:“你,你还好吗?”说话间,眼神不经意的瞥过那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望月轩。眼神中一丝柔情悄然闪烁着。

  良久,莫寒烟缓缓收回目光,刚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莫寒烟急忙整理了下衣服,便到院门口去迎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慕雪婵的脚步声,她已经是十分的熟悉。只是有些好奇,为何师傅会这么晚前来找自己呢。莫非是萧云出事了吗?莫寒烟心里面有些担忧的想到。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要是有一些风吹草动,总会和萧云这个人联系到一起,自己与他也不过几面之缘,相处过几日而已,怎么会如此挂念?自从这次解决林家危机回来,莫寒烟便刻意的加大练功的强度,一方面是想提升实力,早日帮师傅处理一些问题,免得师傅太过操劳。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她也是想用这种办法,让自己能有一些时候,不那么心神不宁。不再整天的胡思乱想。

  来到广寒轩的小院门口,见到一身素衣的慕雪蝉。莫寒烟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道:“师傅,您来了。”慕雪蝉眼中满是溺爱和温柔的道:“汗颜啊,方才师傅听闻这里有剑气波动,便赶过来看看。不错不错,你的剑法精进之快,连为师也是意想不到啊。”慕雪蝉的眼光还扫了一下,十几丈外,那被斩断为两半的大树。满心安慰的道:“我在你这般年纪,可还达不到如此的功力呢。”语气虽然平淡,但莫寒烟清晰的听出,这短短的话语中,隐隐透露出的自豪之意。

  莫寒烟急忙道:“是师傅教导的好”。慕雪蝉轻轻一笑,一把拉过莫寒烟的小手,柔声说道:“寒烟,这些年来,你与我闭关修行,实在是有些艰难。为师心中对你甚是亏欠。最是年少花季时,却不能享受年少之人应有的快乐,你可怨为师?”

  莫寒烟连连摇头道:“寒烟自幼,遭父母遗弃。师傅将我从鬼门关带回来。更是待我视如亲生女儿,天高地厚之人,寒烟怎敢埋怨师傅。而且师傅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自然是知道的。”

  慕雪蝉轻叹了一声,随即道:“寒烟啊,今天便是七巧佳节,你那众多师姐妹们恐怕已经在去镜湖的路上了,七巧节本是放河灯,游镜湖,祈福怀人,不如你随我一同前去吧。”

  莫寒烟听闻,微微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心安了一些。原来不是萧云出了事情,可这念头一起,莫寒烟,又是一阵的惊慌。怎么三句话不到,又联想到这个小子?

  听到慕雪蝉的提议,莫寒烟本意是不想去的。她性格清冷,一个人惯了,并不喜欢那些热闹的场面。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是有些胆怯。生怕自己有了牵挂的人,却又被遗弃,这种打击太痛苦,她实在是不想承受第二次了。

  慕雪蝉却好像有意将她推举人前一般,硬是劝她陪自己一同前往。慕雪蝉想的是,日后终有一天,自己的位置是要让给她坐的,不敢见人怎么能行。一日江湖,终生江湖。有些责任和担当是永远躲不掉的。

  莫寒烟低着头跟在慕雪蝉身后,有些忐忑的走出广寒轩。前行了一会,就看到数以百计的红尘阁弟子都在演武场中,都是兴高采烈的忙活着。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制作河灯。整个演武场弥漫着淡淡的纸香。

  慕雪蝉随手拿起一盏灯,递给莫寒烟道:“你也去放一盏灯吧。”莫寒烟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这盏灯,河灯很小巧,上面用绿色的纸折成叶子;红色的纸折成了花瓣形状。在正中央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签,是记下心中牵挂之人名字用的。传说,七巧节的晚上,放一盏河灯,心中牵挂之人便会受到神明的保护。逢凶化吉,大吉大利。

  莫寒烟没有说话,微微的颔首,一手托着河灯,另一只手拿出里面的竹签,向一旁走去。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莫寒烟提起笔,眼睛在竹签上,停顿了好长时间,终于是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写完之后,莫寒烟盯着竹签上的字,脸颊微红,心里面波涛翻涌。这个上面两个人的名字,一个人对自己如同再生父母,恩情天高地厚;另一个人,则是第一次让自己平静的心有了波澜,想忘都忘不掉。

  身后的慕雪蝉,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地摇摇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活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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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姐姐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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