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嘉潼帮着阿姨将一大堆食材搬进厨房,一阵忙活,总算端出一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汤。
经过楼梯时,就见赖启明已经换好了一身西服,拄着手杖从楼梯上走下来,Peter跟在他身后给他念赖嘉霆发过来的文件内容,他听得脸色阴沉,摆摆手让Peter停下,“备车,我亲自去公司一趟。”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着脚步向下走,一眼就看见楼梯口等着的赖嘉潼。
“你怎么还在这?”
语气一贯的冷冰冰,赖嘉潼暗暗撇了撇嘴,端着汤向上走扶到他面前,“我给你熬了药汤,回去坐,把汤喝了。”
赖启明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诧,但很快恢复神色,“我有事到公司,你回去。”说着继续往下走,赖嘉潼索性转头对向Peter,“车不用备了,把我爸扶回书房,有什么事在家里不能解决吗?”
Peter闻言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赖启明,但真的没继续叫人去门外备车。
“胡闹!”赖启明气着了,“你知不知道这份文件价值多少?”
“公司有赖嘉霆在,你如果真想把公司交给他,就该放手让他自己去处理,别再插手。”赖嘉潼端着汤不卑不亢地堵回他的话,星眸带着执拗扫了一眼Peter,“没听见我的话?”
说完,也不等Peter行动,悠悠闲闲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您老不来看着我,汤撒到您桌上的文件我可恢复不了。”
赖嘉潼故意加快了脚步,将汤盅往高处一举让他看见,然后三两步跑进书房。
这下不用Peter扶他上去,赖启明自己就拄着手杖追上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敢!”
Peter忍住嘴角的偷笑,也加快脚步跟上前去,在赖嘉潼将汤盅故意重重放在桌面上的同时迅速将上头的文件整理好放到一旁,然后恭敬地朝向赖启明,“董事长请。”
赖嘉潼跟着将盅盖打开,把汤勺递过去,“请。”
汤都是好药材,而且是赖嘉潼用心好好熬了一个多钟熬出来的,鲜香滋补的味道一下子溢满书房,赖启明眼神严肃地扫了一眼赖嘉潼,赖嘉潼不惧畏地跟他对视。
父女两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赖嘉潼一脸固执,“喝完汤我就走。”
赖启明这才冷着脸坐下来,拿起汤勺看了汤盅一会,才舀起来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全程,Peter一直用意外的眼光盯着赖启明,最后转移到赖嘉潼的脸上,露出了某种类似于得逞的暗光。
一碗汤渐渐见底,赖嘉潼满意地将汤盅从他面前拿走,不忘叮嘱他一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Peter,你来一下。”
Peter闻言走过去,赖嘉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给他,“这是药膳汤的菜谱,我没来的时候让阿姨炖给我爸喝。”
Peter有些奇怪,小声问,“为什么你不自己过来炖?”
“你是不是傻,我今天这么堵他,他第一次觉得新鲜,连续几次他就觉得我蹬鼻子上脸了,我还要不要活?”
Peter接过纸条,却在赖嘉潼放开他往外走之后将纸条放到了赖启明面前。
赖启明看了一眼,盯着赖嘉潼逃一般的背影,沉声叫住,“回来。”
赖嘉潼脚一顿,回头看他,又见他叫Peter出门去,然后对她招手,“过来。”
虽然是像召唤小猫小狗一样的动作,赖嘉潼还是习惯性地乖乖走过去,听他的话,帮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文件夹下来。
赖启明正要打开,刚出去的Peter转眼又回来了,走到书桌前,欲言又止地看了赖嘉潼一眼。
赖启明目光一凛,对着赖嘉潼说道,“你先出去。”
赖嘉潼疑惑地在他们脸上扫了两眼,乖巧地应道,“好。”然后端着汤盅往外走,“我拿去洗。”
Peter立刻上前在她身后将门关上。
书房门外的走廊拐角处,赖嘉潼往前走的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踮起脚尖一步步轻轻地往回走,停在书房门外。
她有时候神经大条,但她不傻,龙锐祺跟她说过的话她可都记在心里,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私密的事,肯定跟于子游有关。
果然,赖嘉潼趴在门缝边偷听,一开始先是听见什么车祸,然后又听见赖启明勃然大怒的声音,“狗屁车祸!那可是我的女儿!他承诺过不碰她的。”
赖嘉潼一怔,是在说她和龙锐祺昨天遇上的那场车祸吗?
“是,对方说这只是一个警告,并未真的伤到小姐和龙少,另外……”Peter的声音传来,“教授的研究已经有突破,要我们三天之内,安排他和人质转移……”
后面,Peter一五一十地说了一堆,赖嘉潼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双脚被死死钉在那里,呼吸都开始困难。
“好,我马上去安排。”里头传来Peter领命往门外走过来的脚步声,赖嘉潼脸一白,用力掐了一把自己僵直的腿,然后往前飞快一闪。
Peter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赖嘉潼从走廊处走过来,经过他身边时,Peter一低眸,便看见她看起来镇定的脸庞微微泛白。
“小姐,你还好吗?”
被Peter突然叫住,赖嘉潼的心跳了跳,但还是勾起了笑回头看着他,“我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小姐你进去吧,董事长在等你。”Peter摇摇头,微微垂头地转身离开,掩去了眸底一划而过的某种暗光。
赖嘉潼想不到,赖启明竟然会把龙锐祺一开始转增给她,存放在赖启明这的5%的个人股份还给她。
“在这里签下名字,这5%的股份就是你的,还有婚礼后的10%,加起来的股份,足以让你在龙家不能被人随便撼动位置。”
赖嘉潼震惊地睁大眼,看着眼前的股份转让书,突然有些不能接受。
赖启明作为一个父亲绞尽了脑汁替她日后的生活铺路,想尽一切办法保障她日后在龙家的生活,可他身为一个父亲,竟然真的和绑架她好朋友的变态科学家勾结在一起,还要帮他逃跑,转移据点,就因为当年资助他一手建立赖氏,并且利用大量金钱和人脉在赖氏在短短十年发展到今天规模的人是欧阳教授,而更可怕的,是他这些年还帮着教授绑架过其他的人,国际上那起到现在还没破的人口失踪案,就是赖启明和欧阳教授所为。
为了利益,赖启明当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如果不要这些股份呢?”赖嘉潼试探性地问道。
“又胡闹!”赖启明冷冷喝道,“如果你不要,这些股份会全部转移到我名下,日后也会由你哥哥继承。”
赖嘉潼手一抖,看了一眼赖启明阴沉的面色,毫不犹豫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赖启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文件递给赖嘉潼,在她临走时,转过身来望着她,“你熬的汤不错,有空的话,去公司看看你哥,你记住,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要团结。”
赖启明说这话的本意是为了缓和赖嘉潼和赖嘉霆兄妹之间的关系,落到赖嘉潼的耳里,成了赖启明在提醒她日后拿到股份别忘了帮衬一下她的哥哥和赖氏。
赖嘉潼猛咬紧了牙,半响才压抑着回答,“知道了。”
赖嘉潼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一直到走下楼梯才敢打电话给龙锐褀,她离开后,一个人影从门后的位置一闪而过。
……
龙锐褀正在龙家,茶几对面除了自家父亲和继母,还有闻讯而来的爷爷,和相伴而来的叔公和姑母。
龙爷爷从一开始就知道龙锐褀不久前白白拐了一个的媳妇就是当年赖老战友的外孙女,所以不管自家儿子和儿媳如何做尽嫌弃不满姿态,他都不管不问,一切放心地交给孙子去解决,他也记着几年前在大院见着赖嘉潼时她的古灵精怪,也是喜欢得紧。
本来这阵子外头新闻传得沸沸扬扬,他昨天还在和自己弟弟妹妹在外游山玩水,一上新闻,看见他有生之年还有机会抱一抱自己的小曾孙,一激动,正打电话给孙子让他赶紧带媳妇过来大院给他看看,却直接听见孙媳妇“不小心”被儿媳连累摔了一跤,当下摔了电话,扯着弟弟妹妹火速赶回老宅。
“爸,是儿媳不好……”龙爷爷是军人,身上何时都透露着一股天生的威严,谢馥珍在他面前所有的气焰都自动收敛了,更别说,除了他以外,他身侧的两个长辈气场一定不比他弱,这么一看,就像是三座大山直向她压来。
但她终究心有不甘,回头看向从进门开始神色莫测一语不发的龙锐褀,试探地问道,“那,医生怎么说?”
真有孩子?
“哼。”龙爷爷直接冷哼了一声,不过看着龙锐褀的眉梢又即刻转换成慈爱和期待的笑意,“是啊,没什么事的吧?”他的曾孙算算时日可还小着呢,要是因为这一跤摔没了,他的心脏承受不了。
龙锐褀面色不改,直起身来,脸不红心不跳,“这不重要。”
哈?这还不重要?
众人皆是满头问号。
龙锐褀的眼神凉凉地扫向谢馥珍,“重要的是,嘉潼受到了惊吓。”
“只是这样而已吗……”谢馥珍想听见的是医生有没有提及任何有关赖嘉潼是否真的有孕的证言。
“只是这样?!”龙爷爷首先激动地打断她,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她肚子可是怀着你的孙子,龙氏下一代的继承人!”
“爸您别激动,关于这件事从头到尾可都还没证实清楚。”谢馥珍不甘地转向龙锐褀,“从传闻开始,锐褀可从没对我们解释一句,连外界都没有澄清,是不是?”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龙锐褀,心里断定他还是不敢在自小尊敬的爷爷面前撒谎的。
龙锐褀闻言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微微垂下了眼眸,还是一语不发。
谢馥珍的双眼噔了噔,精明如她意识到什么,指着看上去表情像是失望的龙锐褀,“什么意思?她有孩子的消息果然是假的吗?”
谢馥珍格外激动,龙爷爷听得更是直接身体一震,“什么?!”
龙父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大受打击的样子,烦躁地冷喝一声,“够了!”
谢馥珍对赖嘉潼打得是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可昨天赖嘉潼来家里吃饭,那么明显的孕吐反应足以证明一切,“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当着爸和几位长辈的面,没一点样子。”
“可是……”
谢馥珍还是第一次被龙父这么大声说话过,但还没说什么,龙爷爷放心地哈哈一笑,“既然这样,婚礼还不快点举办,到时候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龙父向龙爷爷点点头,“亲家那边听说最近住了院,明天我就亲自去看望,如果他身体不方便,就由咱们家一手包办也可以,还有你,你回去照顾好嘉潼,赶紧准备一下。”
龙父最后这一句是看着龙锐褀说的,龙锐褀挑挑眉,站起身来,将早就准备好的红本本交给龙父,“那就麻烦爸了,这是嘉潼的户口本,记得帮她入咱们的户。”说着,他目光带着深沉地看向急于说什么却被堵得完全没有发言机会的谢馥珍,“嘉潼已经是我的人,是我名正言顺娶进来的妻子,以后我不希望在家里或外头听见任何诋毁嘉潼的言论和猜疑。”
她现在坐在龙家主母的位子上,每天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不乏媒体和网络界的高层负责人,如果不是她主动放出态度和一些话出去,外头那些人怎么会那么明目张胆?什么话都敢写。
包括,他们还在伦敦时,那群竟然能突破安防闯进医院要求他解释清楚的记者,还有他们口口声声说他们虚假炒作,为钱为利的质问……
“荒唐!”精明如龙爷爷,怎么会听不出来龙锐褀话里的暗示,这句荒唐是对着谢馥珍说的,连龙父听出了端倪,扫向谢馥珍的目光中带了些警告的冷意。
谢馥珍脸白了白,心虚地转过头去。
龙锐褀不再多话,向自家爷爷和叔公,姑母恭敬地点头示意以后,转身离开,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龙锐褀拿起来看了一眼,微微一愣,按下接通,“喂?”
整个电话持续不到一分钟,龙锐褀却听得脸色变了变,将明确的时间和地点,人数都记在脑子里,加快脚步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转动方向盘飞驰而去,戴上耳麦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萧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