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冶卓顺势笑了笑:“既然你到现在什么都不说,那本王现在便把你交给南冶嘉,看看他是好吃好喝供着你呢,还是……让你带着这些秘密道棺材里去?”
此话一出,孙管事吓得魂儿都快丢了,于是连连求饶:“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一炷香后,一份罪状呈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有孙管事的画押。
陆青芷看着白纸黑字,觉得格外刺眼,若非今日逼孙管事说出了真相,他们将永远不知道宿城两年前在宿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王府,一碗摔在地上的药打破了后院的宁静。
“贱人!”
南冶嘉披散着头发,精神有些萎靡,却压不住浑身的怒气:“原来是你,一直在给本王下药,弄得本王夜不能寐,还做那些噩梦!”
慕容锦跪在地上,不住地擦着眼泪,又是难过又是委屈:“王爷,妾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您下药啊!”
“你还狡辩!”
男人一个耳刮子重重甩了上去,完了还不觉得解气,又揪住女人的衣襟,紧紧扼住她的脖子:“除了你,本王的府上哪还有别的外人?贱人!”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半月有余了,每每到了夜里,他将将闭上眼,满眼都是那些血腥的场面,想他南冶嘉也是杀过不少人命的,却从未像这噩梦里见到的一样可怕过,更头疼的是,每当他从梦里惊醒,便再也合不上眼,一旦合上了,便又能看到鬼魂来向自己索命。
若不是刘管家有心找大夫验了他的补药,他至今都不知道竟是自己的枕边人在下毒。
“本王就奇怪你怎三天两头地给本王送补药,原来你胆子不小,是要害死本王啊!”
他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她脸上憋得通红,青筋突出:“王……王爷听我解释……”
慕容锦拼命地扒着男人的手,他才松下几分力道。
女人被扔在地上,顾不得喘上几口气,连连解释道:“王爷,妾身真没给您下毒,这药是我母亲给我的,说能帮我怀上王爷的孩子,臣妾这才将它加在您的补药中,可臣妾绝无害您之心啊!臣妾爱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加害于你?”
南冶嘉觉得可笑,捏住女人的下巴,咬牙瞪眼:“你当本王是傻子?大夫都验过了,这药里放了大量致幻的毒药,还有曼陀罗散,你给本王吃曼陀罗散,还说是补药?”
又一巴掌甩在慕容锦脸上。
女人红肿着嘴角,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我娘亲手交给我的药,她断不会害王爷的呀。”
她又拼命抱着男人的腿,央求道:“王爷,王爷,求您饶过妾身吧,妾身什么都不知道,这药是我母亲给的,与妾身没有半点关系啊,王爷……”
南冶嘉除了怒火,更觉得心烦意乱,加上耳边不停地嚎叫,便忍无可忍地拔了剑,一剑刺穿女子的胸膛。
女人安静倒在地上,片刻后,刘管家领着几个人来拖走了尸体。
慕容府。
下人匆匆来报:连王来了。
慕容政有些意外,王氏却觉得惊喜,二人尚未做好迎接的准备,南冶嘉已经带着不少属下入了府中。
“王爷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啊。”
夫妇二人笑脸相迎,却见今日这阵势有些不一样。
南冶嘉穿戴整齐,脸色却不好看,手下的人也带了明晃晃的武器。
直到南冶嘉微微挥手,四个手下抬上来一具尸体,王氏看清了那尸体的脸,只差没晕厥过去。
“我的锦儿!”
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王氏一人跪倒在地,趴在那具尸体边嚎啕大哭了起来:“锦儿,我的锦儿啊,是谁害了你啊……”
慕容政拭了拭满头的冷汗,强行逼自己冷静:“三王爷,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冶嘉将目光移向另一个人:“这就要问你了,王夫人,你让慕容锦给本王下的什么药啊?”紧接着,他又自答道,“本王吃了这药以后是日不能寝,也不能寐,一旦闭上眼,就有无数的噩梦将本王包围,这比杀人的毒药还要毒啊。”
王氏及慕容政听得目瞪口呆。
尤其王氏,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给连王下这种毒:“王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在锦儿心里,王爷您比她自己还重要啊,她怎会舍得给你下毒呢,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本王不想听你们狡辩!”
南冶嘉已然没有耐心,这王氏为自己辩解的模样简直和慕容锦一模一样,他听得头都要大了。
“本王自己的府邸,都是养的本王的心腹,除了你这位宝贝女儿,还有谁会加害本王?”
王氏听得愣住。倘如无人能调换连王府的药,那便是这药本身就有问题,而这药是霜儿给她的,难道……
她本是个聪明人,到此不会猜不出这前后的因果关系。
“王爷,民妇确实给了锦儿这药,可这药是那个叫霜儿的丫头给民妇的,民妇原是为了帮锦儿为王爷您传宗接代的,民妇一定是被她给骗了,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
说着,女人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又补道:“这个霜儿,她一定是想给死去的陆青芷报仇,才下毒加害王爷您的,此事与民妇和锦儿无关呐!”
王氏抱着慕容锦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这时慕容政大概听明白了原委,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王氏责骂道:“你!你这个歹毒的妇人,竟然敢下毒谋害连王,你让老夫拿什么脸面去面对皇上?”
“老爷,我没有哇。”
女人一听见丈夫也指责自己,哭得更凶了。
就在南冶嘉忍无可忍准备发飙时,那慕容政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作揖:“王爷有所不知,老夫最近刚刚查清了原配夫人安氏被害的真相,就是这个歹毒的王氏买通了丫鬟给她不断下毒害死的,事后她连丫鬟也不放过,所有知道此事的丫鬟都被她狠心灭了口,她的心肠如此歹毒,老夫今日便要休了她,任凭王爷处置!”
王氏一听了不得,忽然跌坐在地,又挣扎着要爬起来,慕容政顺势吩咐了下人,将王氏按住。
南冶嘉对这番场面并不感兴趣,但他已知晓此事背后的主谋极有可能是霜儿。加上慕容家在京城以及父皇面前的地位,他还没到动慕容家的时候,且这王氏也要被慕容家休妻了,他没有必要纠缠不休。
于是,南冶嘉带来的那些属下并未轻举妄动,加上经过这一闹,他们反而成了来慕容府看戏的。
王氏一边是抓着女儿的尸体不肯罢手,一边又哭闹不止想要挣脱几个仆人向老爷讨个公道,加上听到了老爷那句要休了自己,她顿时觉得两眼发昏,所有的后路都在这一刻被断掉了。别的倒也罢了,可唯独老爷那句休妻,她绝不会接受,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怎可说断就断了。
于是她死命地挣脱几个仆人的遏制,疯狂地奔向廊下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噗噗的鲜血顺着柱子淌下,王氏倒地的那一刻,慕容乐和慕容佩刚好从后院赶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彼时事情告一段落,南冶嘉已经无趣地领着人打道回府。
慕容政命几个下人给王氏收了尸,并关紧慕容府的大门,封了下人们的口,不让一点风声泄露出去。
另外,他派身边信任的小厮去了敬王府。
小厮来了敬王府,什么也没透露,只说老爷邀请敬王和阿星姑娘二人过去。
陆青芷与南冶卓未做等待,稍微准备一下便赶去了慕容家。
这一次光顾慕容府,陆青芷觉得恍如隔世。
慕容府安静得出奇,小厮直接领着他们见了慕容政,他站在王氏自尽的那根柱子前,柱子上以及地上还留有王氏的血,并未叫人清理干净。
将来龙去脉说与二人听后,慕容政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气似乎在与他的大半辈子道别,无比沉重,又无比轻松。
午后的花园子里,陆青芷意料之中的见到了慕容乐兄妹二人,他们坐在一处树根下。
慕容佩早已哭得眼睛红肿,她从没像今天这样落魄过。
慕容乐呆呆坐着,脸上虽无一丝表情,可看得出来,他比任何人都难过。
见到陆青芷来,慕容佩抑制不住情绪,又哭得稀里哗啦:“顾姐姐,我以后再也没有娘亲了。”
陆青芷此时已无法用言语去安慰,她只轻轻搂过了兄妹二人,力所能及给他们一个倚靠的怀抱。
“倘若你们不嫌弃,以后可以把我当做你们的娘亲。”
她虽恨极了王氏,但也知道,这世间冤冤相报,必定会不断有人受伤。
若要避免冤冤相报,那就该有人及时止损,要么受伤的人就要学会坚强,挨过苦楚,让自己强大起来。
半个时辰后,慕容政向敬王打过招呼,邀请陆青芷到书房谈话。
陆青芷似乎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但她不愿意去他的书房,那书房就和他人一样,会让她想起当年他在书房里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她只愿意在花园的长廊上与他交谈几句,慕容政毫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