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南冶卓顿了两秒,转又满面自信、有些调皮地回了陆青芷:“只要爷想的周到,处处都有爷能利用的地方。”
此话叫陆青芷听着,不免觉着耐人寻味,于是不禁凑近了他跟前,十分好奇地问道:“照你这样说,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对付南冶嘉的法子了?”
“天机不可泄露。”
南冶卓两眉一挑,神神秘秘地不肯说,陆青芷撇撇嘴,也就罢了,反正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还是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二人说到这里,正巧被南冶黎碰见了,远远地便朝着陆青芷挥手:“六皇妃——”
陆青芷投过去一个笑容,挥手回应,又对南冶卓道:“对比来对比去,你这几位兄弟之中,最好相处的还是四王爷。”
至于另外的,南冶嘉不提,南冶充性格实在太过内向。
然而说到南冶充,陆青芷忽惊奇地发现,不远处的人群里,算上几个王爷明明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偏偏有一女子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于是不由扯了扯南冶卓的衣袖:“那个姑娘是哪家的小姐?长得还挺漂亮的。”
“什么都问爷,爷又不是百事通。”
南冶卓显得十分无趣,不想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惹得陆青芷使劲斜了他一眼。
“果真不知道?”
南冶卓除了服降别无选择,手里扇子马上一合:“爷估摸着,那是赵家的四小姐,是个姨娘生的。”
“赵家四小姐……那她身边那个又是?”陆青芷看那男子有些眼熟,经南冶卓一提醒,才想起那是赵家二少爷,先前为了南冶娇两次来敬王府的就是他。
“那小子叫赵墨齐,赵四小姐叫赵墨嫣,他们兄妹二人乃一母所生。”
“既是一母所生,兄妹二人一同去和王爷搭话,看来……”陆青芷正好无事可做,无聊之际恰见那赵墨齐兄妹二人到了南冶嘉跟前。
“三王爷,这便是家妹赵墨嫣,家里排行老四。”赵墨齐恭恭敬敬向南冶嘉介绍了赵墨嫣,恭敬过头的姿态中甚至带了几分奉承。
“墨嫣过三王爷。”
若非南冶嘉把南冶充引了过来,陆青芷还以为那赵墨嫣使劲解数的闺中女儿娇态是冲着南冶嘉来的,待她含情脉脉看着南冶充时,陆青芷算是猜出个大概了:赵墨齐追求南冶娇无果,因而又帮着妹妹来攀南冶充这门关系,南冶充是太子,谁能攀上这门亲,未来可就是皇后了。
只是这些人只看表面不懂内在,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陆青芷看戏一般摇了摇头,此时视线里忽然划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熟悉的装束,叫她如何都不会忘记的背影——是文礼笙,陆青芷目光紧跟上了他的步伐,苏浩存也在,她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直至二人从她的视线里不见了,陆青芷才摇了摇南冶卓的袖子:“你先去与几位皇兄打声招呼,我随便走走,熟悉熟悉这里的路。”话罢正要走,忽又悔过了头来:“敬王,你那故去的五皇兄……叫作什么?”
“南冶乔。”
南冶卓看她自在无束的模样,心里沉沉叹了声气,方才阿昭接来新消息时,一切似乎就已经往艰难的方向发展了:“爷,梨香院那边出事了,金灵她……”
南冶卓沉着气,没将这些透给陆青芷,接着又将阿昭叫了来:“阿昭,护好王妃的安全。”
“是!”
陆青芷循着方才文礼笙走过的路,转眼已到了人迹稀疏的地方,只是环顾四周时,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很想告知自己,方才只不过看花眼了,可她清醒得很,刚才那两个一晃而过的身影,若非有人施了障眼法,定是文礼笙和苏浩存无疑了,可这里是驸马府,他们二人来这大办喜事的地方有何目的,想到此处,恰见文礼笙出现了。
步调缓慢地行至陆青芷跟前,陆青芷却只看着没说话。
那张脸格外俊朗,也格外清晰,如春风拂面般晕开一抹笑:“就知道你会跟来。”
陆青芷望着这张脸,心里积了无数个问题想问他,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礼笙人在这边,苏浩存则在旁边望风,显而可知,他们并非正儿八经请来的宾客,而是偷偷进来的。
至于为何摸倒此处,陆青芷不用猜便知。
“文礼笙,你也是来喝喜酒的?”
她勉强挤了一脸微笑。
“别人的喜酒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喜酒好喝。”
他笑靥如花,陆青芷见他今天的打扮较往日有些不同:从来不添配饰的他在腰间缀了一块玉佩,但不是她先前见到的那块,遂指了指那玉佩:“这块玉及不上另一块好看。文礼笙,先前我在你书房见过一块翠绿的玉佩,你为何不将它戴在身上?”
文礼笙看了看腰间,木住几秒又回到:“那玉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若戴着摔坏了,到时只怕……追悔莫及。”
陆青芷嘴角微微一动,牵出一丝浅笑,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半寸不挪地问道:“那块玉怎么个意义非凡了,我倒十分好奇,你能不能详细跟我讲讲?”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不同于往日的深沉,今日倒多了一丝轻喜:“这些我会慢慢讲给你听,只是现在我想先带你去个地方。”话罢便要带她走,却被她冷冷甩开。
陆青芷第一次这样对他。
在这之前她几次下定决心,在她与他以后的任何交集之前,她必须先弄清楚一切真相。
“文礼笙,我不能走,南冶卓发现我不见了会担心的。”轻风扶起了她的发丝,她淡漠的话语下掩藏的是数不清的复杂情绪,以及在眼眶里打转了几圈又强行抽回去的泪水。
“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就在此地,把你想说的都说给我听罢,南冶乔。”陆青芷极其细微地吐出了那三个字,那个名字,除了她与文礼笙,就连不远处的苏浩存也听不到。
她见到文礼笙两手颤了颤,而此时她心里却更加静如止水,连一丝波澜都没起。
经过多回的思索与排除,她最终确定他就是南冶乔,那个让南冶卓心心念念了十多年却并未去世的五皇兄。
又一阵风滑过,也带起了他面上的波澜,文礼笙望着眼前的陆青芷,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爷,出事了!”
阿昭匆匆赶来时,南冶卓手里正捏着酒杯,众人的面,阿昭不得不在他耳边悄悄说话:“王妃被人掳走了,正是听雪楼的那个,骑了马刚走!”
话音未落,只听得酒杯落地四碎的声音。
陆青芷从未见过文礼笙霸道的样子,文礼笙也不曾想过,那个伤了脑子的陆青芷能在短时间内看透一切。
马儿疾驰一路,奔往的正是宫里的方向,最后停驻之处,时陆青芷不曾来过的地方。
“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除了恼怒,她的语气里还带着不耐烦。
文礼笙倒十分平静,望着这周围的一切,眷恋之深好似有说不尽的回忆:“你还记得这里么?”
陆青芷莫名其妙:“这个地方我来都没来过,又怎会记得。”
“你不记得也正常。”他莹白的面上再次浮起了微笑:“萱儿,这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即使你以后都记不起这些,我也不会让你忘记。”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住了,陆青芷颤抖的嗓音几乎变得沙哑,比任何东西都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文礼笙这一声脱口而出的称呼。
“文礼笙,你……叫我什么?”
文礼笙面不改色:“萱儿,既然你都知道了一切,我更加要帮你回忆过去的事情,这一处半废的园子,是你我二人初次相识的地方……”
文礼笙坦然接受了陆青芷戳破的真相,有如时光倒流一般将回忆放到了十三年前,那时的此处时一座秀丽的园子,园子后面则是她母后苏文笙的宫室。
阳春三月,有人来皇后宫中做客,繁华掩映的园亭里,南冶乔见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身影。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稚嫩的声音一出,只见那女孩儿转过了脸来,只见她手里抓了一朵半残的花,沾着泥灰像是从地上捡来的。
“园子里那么多好看的花,你为何要拾一朵快凋零的?”
南冶乔自小便能直观地看出,那女孩儿的脸色是一个几岁孩童该有的,冷冷沉沉,没一丝喜悦,遂走上前去,伸了手与她道:“给我吧,我把这话埋进土里,重新摘一朵好看的给你。”
小女孩不仅没给,还十分警惕地退后了几步,南冶乔不服气,愣是将她手里的花儿抢了过来,边又重新摘了一朵递到她面前:“喏,这个给你。”
小女孩儿拒不肯要,倔倔地指着南冶乔另一只手:“把它还给我。”
“是个人都喜欢新鲜好看的话,你何故非要抓着一朵残花不放,可笑又愚昧!”
“不用你管,我偏喜欢那朵花!”女孩儿不服气,上来便要抢那只残花,无奈南冶乔机灵躲过,她连扑了几个空。
南冶乔乐得哈哈大笑,十分不解这丫头的做法:“平日宫女姐姐们来这园子里,都是挑最好看的花儿摘,你倒好,偏偏喜欢那凋谢得不成样子的,你可知道:女孩子家的,说谎是要变丑八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