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冶卓却没一丝肯听劝的迹象。
“几次三番给你脸面,真当本王不敢杀了你?”
“南冶卓你不能杀他!”
“轮不到你说话!”他手上力气一增,文礼笙项上已缓缓渗出血丝,陆青芷心下一紧,已顾不上别的,抢了苏浩存手里的剑便指向南冶卓。
“且不管你杀不杀他,光是伤了他,都会让你后悔不已的。”
南冶卓目光缓缓移到陆青芷手上,他王妃的第一次拿剑指着他,竟是为了别的男人,嘴角滑过冷笑,更无要收手的意思。
“本王今日就是杀了他,你看本王会不会皱一下眉头?”话音刚落,只见陆青芷反手把剑指向了自己,在场一片哗然,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她的脖子,她并无玩笑之意。
“南冶卓,我自然相信,你杀一条人命可以做到轻而易举,但你可相信,我手里的剑能比你更快,今日你若失手伤了他,下一刻等着你的便是我陆青芷的尸首。”
南冶卓眉间一紧,顿时落陷入了迷茫,以及不尽的苦楚,他那嘴角的冷笑也逐渐化为苦笑,仰天长叹一声,不由自嘲:“王妃啊,倘若本王与他只能活一个,你希望是谁呢。”
“你们谁都不能死!南冶卓,你清醒点,听我把话说完!”陆青芷心中只如针扎,闹成这般情况皆是因她而起,可最受伤最难过的都该是她,她却还在为这对不曾相认的兄弟当和事佬。
“此时我阻止你杀他,并非我舍不得他死,我与他本就没有一丝关系,从此也再不会扯不清,即便我恨他,也该由我自己而非你来动手。”
南冶卓一听此话,犹豫之间已有半分动容,心里的失落却没减退:“本王与你,谁动手又有何分别?”
“没有分别!”她木住一秒回了这一句,“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果真想要杀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唯独不能是现在。南冶卓,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放下你的剑,留个余地,不要到头来懊悔一辈子。只要过了今日,无论你何时再想杀了文礼笙……我陆青芷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话里有话,他似懂非懂。
南冶卓眼里仍带着疑虑,手上的剑却缓缓撤下了,陆青芷紧跟着摔落了手中的剑,苏浩存以最快的速度护到了文礼笙跟前,顺从地上拾起了他的武器。
陆青芷微微松了一口气,什么都没管顾,只对南冶卓说道:“王爷,咱们回驸马府吧。”
南冶卓摸着她两手冰凉,又见她脸色格外惨白,遂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咱们先回家。”
陆青芷没应声,接着眼帘一抬,只缓步走到文礼笙面前,形容没有任何波动,唯独唇角微微勾起:“刚才他拿剑指着你的时候,凭你的工夫不费力气便能逃脱,你为何不反抗,须得要我以死相逼去制止他么?”
文礼笙嘴唇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看了看南冶卓,又将目光转到陆青芷身上,忽不知该如何回她。
陆青芷眉梢一抬,冰冷的脸上漾起冷笑。
“事到如今,你也无需再演戏了。”
话罢,她便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这一断,她与他的故事画上句号。
这一别,她果断且决绝。
夕阳染红了整个天边,两道飘逸的身影先后骑上了同一匹马,马儿踩着半碎的步子缓缓溜达,马上的二人均沉默不语。
“公主吉时将至,咱们快些回去吧。”
南冶卓猛甩一下鞭子,马便发了疯一样奔腾起来,在黄昏仍就弥留之际,他们赶回了驸马府。
此时的驸马府热闹依旧,甚至比白日更喧哗了几番。
南冶卓被他的几个皇兄叫过去喝酒,陆青芷想都没想就遣他去了,看着满堂摇红的烛火,南冶娇就这样在无数掩映的人头中被迎来了。
陆青芷心里不由苦笑,她替这些古代人惋惜的人生,她们当事人都没见得有多在意,慕容珂轻轻松松地娶到了南冶娇,而当初闹得惊动整个越城的南冶娇,也没见她以死抗婚。
至于此时还在敬王府宅里扫着园子的少年阿虫,他如何就喜欢上倾国倾城的公主了呢,而她陆青芷又何尝不是个傻子,指望那个一心要坐上皇位的王爷来许自己一生。
拜过天地再拜高堂,之后便是入洞房了,陆青芷不愿再关注这无聊的婚礼,转将注意力移到了一好看的女子身上——那赵家四小姐赵墨嫣今日格外惹眼,陆青芷时不时地被她吸引目光。
出于好奇,见她前脚刚离了席,陆青芷便不由自主跟了上去,跟到一人影稀疏的地方时,果不其然,那赵墨嫣原是寻南冶充出去的。
南冶充刚出了屋子,赵墨嫣跟着便去了,陆青芷远远瞧着,此二人正站在树下,有心有意地聊着什么,可见她没猜错赵墨齐兄妹二人今日的意图。
约摸几分钟过去,那二人好似要往别处去,陆青芷正想继续跟着,忽被南冶卓挡在了跟前,他多喝了几杯酒,两颊微微泛着红。
“有这闲工夫看别人的戏,何不跟本王说说话?”
“你想听什么?”陆青芷见他不大清醒,一时没什么兴趣,“除了和某人有关的,什么都可以聊。”
“本王就要听关于他的!”南冶卓一把勒住了她的手腕,喝得微醺的他力气也不由多了几分:“今日在宫中时你那反常的故弄玄虚,不会就是为了保他性命吧?”
陆青芷两眸一抬,瞧见他现在的模样,心底还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问你件事:苏皇后的忌日是哪天?”
“三天之前,便是苏皇后的忌日。”南冶卓想都没想便回了她,以至于丝毫没考虑到她问这话的用意,陆青芷恰在此时解决了一个疑问。
“呵呵,怪不得呢……”文礼笙选择这时候回来,原是因为苏皇后的忌日到了。
“怪不得什么,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南冶卓仍旧吊着不肯罢休,“你别看本王喝酒了,本王现在清醒得很。”
陆青芷苦涩一笑:“南冶卓,换做是在以前,你可以这样认为,但今日我所做的这些绝非只为了一己私心,至于为何,这话实不该由我来说,不出多久你便会明白,今天我阻拦你的意义何在。还有,倘若你还想着要杀文礼笙,随时可以动手,我求之不得。”
她眼眸含星,嘴上说得爽快的话,都掩不住心里的难受,忽然一个没料到,已被他圈在怀里,温暖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动摇着她心里最后一缕麻木。
“他是死是活本王全不在意,本王最怕的是你被别人抢走。”
陆青芷轻轻拍了他地背,此时的南冶卓就像先前的她。
“从今往后我与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本王也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陆青芷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有点不大愿意顺着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人心不是变色龙,刚挖走一个人,如何能那么快再放进一个人。
“还说自己没喝多,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敬王的傲娇哪里去了。”话题一转,不由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南冶充和那赵墨嫣身上,只是此时树下空荡荡地没一个人,却瞧见阿昭来了。
“爷——”阿昭见南冶卓与陆青在一起,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阿昭你来得正好,王爷他喝多了,快带他去歇歇吧!”
“本王没喝多,你要把本王遣哪儿去,爷还……”话没说完,人已被阿昭拉走了。
陆青芷越想越觉得赵墨嫣行动奇怪,不由顺着她走人的地方跟了上去,想要摸索摸索他们究竟想上演什么戏码,正走到一空无人影的小院子时,只见迎面走来丫鬟,与陆青芷擦肩而过后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本还有些心虚,怕自己撞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然而转念一想,这丫鬟身为驸马府的人,见了客连声招呼也没有,反倒显得太怪异了些。
“搞什么鬼呢……”越发觉得不对劲,转过头再去看那丫鬟时,丫鬟不见了,迎面却走来南冶嘉。
陆青芷眼角一抽,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这南冶嘉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又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他怕是不会要对她下毒手吧?
眼看着南冶嘉越走越近,她心里跳得更快了,自己既不懂半点武功,他若是想杀人且可一招毙命,她恐怕在劫难逃。
“三……三王爷,您在这里有何贵干?”
“六王妃怎也到了此处?”南冶嘉嘴角扬起谜一般的笑,叫人心生畏惧。
陆青芷脑子一转:“我本想寻个方便之处,结果茅厕没找着,迷了路了。”只望他能信了自己的借口。
“原是如此,本王不过随处走走,倘若本王没记错的话,六王妃要找的方便之处,附近就有。”
陆青芷正要应声,忽又听那南冶嘉说了道:“六王妃自寻方便,本王且先走了。”
再见来不及挥手,陆青芷呼了一口气,看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可算放下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