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的语气之中是难以隐藏的兴奋：“你是吃醋了对不对？”
若是她不在意，又怎么会同他说这些。
苦苦的等待，一朝成真，卫玄竟然兴奋得不知所措。
师云清推不开他，只得冷笑：“王爷也真是会说笑，我只不过是不胜其烦，何来心仪一说。”
然而这一次卫玄毫不介意，他低头解释着：“我与赵无双并不熟悉，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那一日我本来是想来看你的，却被她拦住了，我并没有要带她走，如今她已经进宫了。”
“云清，我心仪于你，以前，现在，以后，只有你，只有你。”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抒发着自己内心炽热的感情，赵无双算什么，哪里能比得上怀中之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再也放不下她。
那个冷漠的战王不复存在，只剩下现在这个为眼前之人的情绪而喜怒哀乐的卫玄。
他如此爱她，爱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地步，又怎么会带别人走。
师云清被他憋得出不了气，只能一个劲儿地挣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然而她越是这样，卫玄越是高兴。
原来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原来她也爱他。
他是这样的高兴，是这样的喜悦，甚至是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到天长地久。
没有铁马山河，没有阴谋诡计，只有她。
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时从云层之中冒了出来，皎皎光辉洒在两人的身上，宛如一对游历凡间的神仙眷侣。
“卫玄。”良久之后，师云清才闷闷出声，“你说的，可是真的。”
卫玄当即道：“云清，是真的，全都是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师云清喉咙里发出一阵闷笑，她一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抖动着，眼角沁出晶莹的泪水。
所以说，她这么久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男人势如破竹的感情进攻下，她所有的防备变得不堪一击。
一阵阵的凉风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师云清放开手，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嘴角勾起一抹肆意洒脱的笑容：“卫玄，你赢了，我接受你了。”
卫玄严肃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喜悦。
“但是，你记住，我刚才的话，也都是真的，我爱的人，只能全心全意的爱我，有瑕疵的爱，我不要。”她凝视着他黑沉如水的眼睛，冷冷道，“若有一日，你的心里有了别的女人，那我们，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永世不相见。”
一份不完美的爱，她宁可丢掉，也不愿意再同别人一起享受。
卫玄仿佛被她蛊惑了一样，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深情道：“我若有一日真的变心，你便将我的心掏出来，与你常伴一起，可好？”
师云清哼笑着抽回自己手：“到那时，我可不会要你的心。”
但她也不会放过他。
爱上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多日来的愁绪就此随风飘散，师云清看着天上明月，淡淡问：“你何时出征？”
“不出两日。”他俯身从后面拥抱住她，这也是为何，他会如此莽撞地将她掳来这里的原因。
这一次出征，不知道又要何时才能归还，他的云清是如此的优秀，这皇城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觊觎，他不想自己一回来，看见的是她已经嫁做他人妇。
若是那样，卫玄会疯的，他会杀了娶她的那人，不惜一切代价去抢回她。
但是现在，他成功了，他得到了她的心。
卫玄忍不住道：“云清，等我回来，你嫁与我可好？”
师云清斜睨了他一眼，抬头笑道：“等你回来，若我出了孝期，我便用这城隍小坡中的女儿红，做你我的合卺酒。”
这桃林乃是师家的产业，从她出生那天，父亲便替她埋下了三坛子女儿红。
她伸手摸着他的满是胡茬的下巴，笑脸道：“卫玄，你若回来，我便将这女儿红开封，你若回不来，我便砸了这三坛子酒。”
从此以后，师云清，再不出嫁！
她这一生，既然爱上了他，其他人，便再难以入她的眼。
“好。”
那一日，他们在城隍小坡上坐了一个晚上。
等到第二日，圣旨就下来了，战王卫玄出征西域，吏部侍中华泽为参军。
师云清得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冷笑，皇帝一心想安插自己的人剥夺卫玄的权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华泽早就同卫玄达成了约定。
师暄入了战王军营，也跟着一同出征。
师夫人当即就傻眼了，拦着他死活不愿意让他离开，就像是当初拦着师云清一样。
“你不能走，你跟我回去，去你的房间里面待着。”师夫人抓着师暄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她当初没有拦住女儿，今日，必须拦住这个儿子。
“娘，我是男儿，是家中的顶梁柱，建功立业，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师暄挺直了胸膛，豪气冲天地说到。
“谁要你去建功立业了，咱们家有米有粮，谁要你去打仗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上战场能干什么？”师夫人毫不留情地打击着他，“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
母亲一向温和，今日是真的气急了，才如此放狠话，但是师暄却并不吃这一招，反而是一个劲儿地给师云清使眼色。
一旁的师云清拉住玛沁，给弟弟使了个颜色，让她先走。
“云清，快拦着你弟弟，他一向听你的话，你说了，他一定会留下的。”师夫人又气又急，扯着师云清就想追上去。
师云清拉住母亲，挥退了周围的婢子，只让龙影守着，才道：“娘，师暄终究是要长大的。”
“长大什么，这战场这么危险，动不动就是要掉脑袋没命的，他是你弟弟，他不懂事，你怎么也能跟着不懂事。”师夫人恼怒到。
儿子不理解她，为何连女儿也不理解她？
这上战场哪有小事的。
“我与战王有些交情，有他保护着，师暄不会出事。”知道母亲心中气，师云清只能飞快解释，“娘，这皇城之中虽然安全，却也有人虎视眈眈，我们能护得了师暄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
她手指往上指了指，道：“他会好好的。”
师夫人一愣，而后脸色骤变：“你是说……”
师云清淡淡点头。
有些真相，是时候告诉母亲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师夫人竟然没有太多的意外情绪，她叹息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这些年，皇帝对于自己这个女儿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件事，对于女儿的打击，不啻于她父亲离开人世。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女儿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
师云清摇摇头：“娘，我没事，师暄快要走了，咱们去送送他吧。”
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了。
战王的精兵已经在皇城之外等候，师云清和师夫人去的时候，男人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着黑金盔甲，目光冷冽如刀，仿佛战神。
她掀开帘子，一时间竟是移不开眼。
卫玄像是若有所感一样，转头望她。
两人对视，眼中是化不开的情意。
“姐。”师暄站在长亭之中，激动地挥着手，担忧问到，“娘怎么样？”
师夫人从师云清身后走出来，拧着帕子瞪他：“你倒是好狠的心，丢下你娘就跑了。”
师暄讪讪摸着脑袋：“娘。”
看娘的这个样子，应该是被姐姐说服了吧？
师夫人气急地敲着他的脑袋，嘴里却忍不住叮嘱：“战场上，刀剑不长眼睛，你要好好的，我和你姐姐在家里面等着你回来，咱们师家就只有你一个男丁了，你若是还记得你娘，就给我好好地回来。”
“知道，娘。”师暄大声应答，“保证回来。”
师红叶也扯着师暄的衣袖，将自己脖子上的玉符取下来放在他的手心，闷不吭声地看着他。
这玉符，是她记事起就有的，一定可以保护他。
师暄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说话，将玉符戴在脖子上之后，双手捏住她的脸颊，笑嘻嘻地说：“谢谢小丫头，不过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喊过我一声哥哥，我都要走了，你喊我一声好不好？”
师红叶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淡淡道：“等你回来，再喊。”
师暄眼睛一亮：“真的？”
“嗯。”
得了允许，师暄拍着胸脯保证：“你就等我凯旋归来吧。”
最后，他将视线转向师云清，呐呐道：“姐。”
其实，他更希望能得到姐姐的认可。
师云清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最后在少年希翼的眼神之中，缓缓道：“师暄，今日，我给你取个字可好？”
从前师暄顽劣，父亲便还未有给他取字的打算，没成想，这一拖，便成了个遗憾。
她身为长姐，不想也留下这个遗憾。
“安平，就叫安平可好？”平安归来，这就是她对他的希望。
师暄点头：“谢谢姐姐。”
他会平安归来，一定会！
“好了，别耽搁了，大家都在等你，快走吧。”师云清将一个包袱塞给他，将他往亭外推。
“知道了。”师暄不舍地看了三人一眼，最终翻身上马，慢慢地走到华泽的身边。
浩浩汤汤的军队即将启程。
师云清将随身的携带的古琴架在腿上，轻启琴弦。
苍凉悠远的琴声缓缓在天地间飘散开来，像是踏着漫天黄沙，又仿佛带着无限情意。
送君别，待君归！
十里长亭，等你归来！
她的弟弟！
她的爱人！
立于马上的卫玄轻轻回头，如丝如水的柔情落在她的身上，随后不舍地转头。
他高扬长剑：“出发！”
等他回来，他必用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