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王爷出事了!”
嘭!
师云清震惊地从椅子上起来,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王爷,哪个王爷?
不会是……
卫玄的心腹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声音沉重:“郡主,王爷蛊虫发作,现在已经送回了太守府。”
师云清语气颤抖:“你说……卫玄?”
怎么会呢?
刚才,刚才卫玄才中气十足地质问她,怎么过去了没一会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会故意戏弄她的吧?
师云清绕开面前的人,一颗心跳动个不停,一张脸越发地没有什么表情。
她匆匆回了太守府,对她阿谀奉承的文锡容视而不见。
文锡容脸色一僵,对着小厮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
卫青玄早就守在了卫玄的房门口,等看到师云清回来,当即就迎了上去:“安秀,你去看看皇叔……”
“我知道。”师云清看也不看他,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的人都是卫玄的心腹,而那个早上被她气得暴走的男人,却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色狰狞,淋漓大汗打湿了床榻。
师云清撩开他的衣袖,入目之下,对方的手肘中间,赫然有一个鼓动着的玩意儿。
卫玄的心腹当即就迎了上来:“王爷……”
“去拿碗过来。”师云清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三短扎在了男人的手肘之上,三长却扎在了自己玉白的脖颈处。
“郡主!”
“无碍。”师云清按拿下胸中翻涌的血气,让对方把碗端好,掏出一把两指宽的自制刀刃,对着手腕就是一刀。
鲜红的血液很快就渗透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碗里面,等到血液自动凝结的时候,接了已经约莫有半碗了。
“给他喝下。”师云清抵住眩晕的额头,吩咐侍卫,虽然血不多,却也足够让她感到不舒服了。
“多谢郡主。”侍卫对师云清肃然起敬。
郡主不过一介女流,能为王爷做到这种地步,实在难得。
药血对于卫玄的蛊虫发作很有作用,喝下去的片刻,原本一直跳动的蛊虫就慢慢安静了下来,卫玄狰狞的脸也逐渐缓和。
然而师云清却盯着他的手腕,屏息凝神,不敢有半丝放松。
这蛊虫原本被逼到了手掌,然而这会儿却游走到了手肘之中。
这说明,控蛊之人,已经等不及了。
如若再让这蛊虫回到心脏里面,那下一次,就不是这么容易逼出来的了。
她按捺着跳动的心脏,那里,也有一只蛊虫。
生香蛊毒,能够成为蛊虫中的圣物,又怎么会是她的血能够轻易制住的。
这种蛊毒,只能以雌蛊引出雄蛊,然后进而将其吞噬。
而她的血,是孕养雌蛊最好的养料。
“安秀,皇叔怎么样了?”卫青玄心焦地敲门询问,“皇叔怎么样了?”
皇叔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个样子,他虽然性格阴晴不定,却并非不知好歹。
只是这些侍卫并不放心他,死活不肯放他进去。
“王爷没有什么大碍,我在为王爷施针,怕是要不短的时间,你还是先去忙吧。”当最后一滴血落在碗中的时候,师云清头晕目眩地回答他。
她从荷包中掏出一粒补血丸咽下,手无力地搭在桌子上。
侍卫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郡主,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已经是第三碗了,再这样下去,王爷怕是没醒,郡主又该倒下了。
师云清摆摆手,这一碗喝下去的话,卫玄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她支着头往床上看去,果不其然,在咽下最后一口血的时候,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本王在哪?”口中,为何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醒了?”师云清按捺住心悸,吩咐侍卫,“守好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她双腿无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地挪到床前。
历经沙场,卫玄对血腥味十分敏锐,他的视线顿时就落在了师云清的手腕上。
空气中的,嘴里的,还有触目惊心的手腕,卫玄鹰眸如刃:“你给本王喂了什么?”
这丫头,是傻了不成!
师云清掀开他的衣袖,自然地拿起他的手腕,用银针在指尖戳了一针。
她将他的指尖贴在自己的伤口处,两人的伤口像是发生了什么反应,引得在卫玄手肘下的蛊虫快速地蠕动,奔跑,朝着伤口处探来。
卫玄若有所感,他低头看那只蛊虫,电光火石之间,恍然大悟之下,一把摁住了伤口,迅速收回了手。
他冷脸怒喝:“你这是在做什么?”
“引出蛊虫。”师云清已经没了与他争吵的力气,她右手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虚弱之极地说:“你若不想再次受蛊虫折磨,就让我引出它。”
卫玄愤怒至极,反问她:“引到你的身体里去?那这毒,解与不解,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男人,是战王,怎么能让这个小小的女子,为自己承受这种非人的苦难。
“卫玄……”师云清伸出左手,血肉模糊的手腕对着他,“你体内的是一只雄蛊,而我的体内,有一只雌蛊……雄蛊只会让人痛苦,雌蛊,却是会死人的,而你若是不让我将雄蛊引到我的体内,那我便只有等死的份了。”
生香蛊,分为两种,雄蛊生香,雌引雄出,两种蛊虫最大的不同就是,雌蛊会吃掉雄蛊,然后自己死去。
然而,一年之内,雌蛊要是没有吃掉雄蛊死去,就会吃掉饲主的心脏。
她当初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那个苗疆男子,在青楼女子诞下了他们的孩子之后,最后饲养出了一只雌蛊,种在了自己的体内,打算引出雄蛊,为了缓解最爱的女人的疼痛。
可是青楼女子却并不愿意将雄蛊放出来。
她看着他,活生生被吞噬了心脏,留下孩子之后,也一同去了。
卫玄震惊地看着她:“你……”
“你还要阻拦吗?”师云清脸色苍白,刚问上一句话,就忍不住喘着粗气。
这男人要是再耽搁下去,她怕是真的就要不行了。
卫玄伸出手指,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蛊虫,从他的手中,爬进了女孩儿的身体里。
当蛊虫爬进去的那一刻,师云清面庞一阵扭曲,她眼角沁出泪水,闷哼着留下冷汗。
疼!
像是凌迟一样,每一片肉,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人敲打,碾碎。
那一刻,她甚至想,就这样疼晕了,似乎也不错。
“云清。”卫玄一把抱住她,“我让人去叫大夫,你要是疼,你就咬我。”
他伸出那只又大又糙的手,师云清靠在他的怀里,即便痛,也泪花点点地嫌弃:“你,毁容就算了,怎么,手也这么丑。”
卫玄毫不在意她的嫌弃,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是很丑。”
“嗤。”师云清眼泪笑得唰唰的往下流,“你,你怎么这么,实诚?”
她实在是疼得没有力气了,也嘲笑不了他了,才慢慢道:“你叫来大夫也没有用,倒不如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卫玄答应:“好。”
她蜷缩在他的怀中,温暖的感觉缓解了疼痛,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卫玄伸手抹平她眉间拧起的结,颤抖的手却是泄露了平静的心情。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磨蹭:“云清,云清……”
他是个混蛋,这么晚才明白自己的心,害得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门外,卫青玄踱着步子走来走去,他在门外等了几个时辰,终于按捺不住想推开门进去,却被两个侍卫拦住。
“你们……”卫青玄怒气滔天,脸色狰狞,“你们真当要拦住我的去路?”
“王爷有命,不准任何人入内。”
卫青玄心中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愤怒至极,他一脚踹翻了周围的花盆,代理太守文锡容就带着人畏畏缩缩地跑了过来。
“二皇子,二皇子……”
文锡容手上拿着几个盒子,眼睛闪烁着精光,毕恭毕敬地递上去:“二皇子,小人听说王爷病了,这是小人府中,最名贵,最名贵的药材了,希望能对王爷有点用。”
卫青玄看见他谄媚的样子就心生厌恶,手掌一挥,就将盒子打翻在地:“送什么送,王爷要是有什么事,本殿下唯你是问。”
文锡容双腿一软,当即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二皇子恕罪,二皇子恕罪,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他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仇恨。
他不过是来送个药材,有什么错,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凭什么就可以对他呼来喝去。
文锡容心中再有不忿,都不敢说出来,倒是卫青玄厌恶他这没有骨气的样子,一脚踹开:“滚吧。”
“谢二皇子,谢二皇子。”
等出了别院,周围已经没有了外人,文锡容捂着额头,神色扭曲:“不过是个废太子,被流放到这里,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身边的小厮看了眼周围,小心地问:“老爷,咱们是不是要,把那个……”
“闭嘴。”文锡容赶紧呵斥住他,神色紧张地看向周围,“以后不准在提起那个半个字……再过几日,你去悄悄地拿回来,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今日之仇,他一定要让那个二皇子,不得好死。
小厮点头哈腰:“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文锡容这才恢复从容淡定的样子,他装模作样地拍拍衣裳,边走边问:“夫人可找到了?”
“这……还没有,这几日官兵都在巡逻,我们的人也不敢到处乱跑。”
文锡容一脚踹过去:“你们不敢乱跑,她就敢了?还不快去找。”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