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良想到锦夏自从嫁给了自己,便一直在这个狼烟遍地的边城小镇接受着战争的洗礼,没有过上一天太平的日子。
做为新婚夫妻,他们甚至好多天都没时间说一句贴心的话,原本以为,等到战争结束了,他要好好补偿锦夏。可是,没想到,眼看着胜利在望了,锦夏却偏偏就这样离开了。
“铁良兄弟,节哀!”成峤捂住胸口,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师叔,节哀!”曽嗣源、罗浩年跟陈远也来到他的身边,语音沉重的说道。
铁良抬头,看着众人,心里悲伤如潮。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沉浸于个人哀伤之中的时候。
只是,谁能告诉他,他这满心的悲痛,又有何处能够安放,只怕只有生命结束了,才能放下吧。
现在,他已经不似当初那么天真了,以为只要自己肯努力,富贵便会如意而来。此刻他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他跟锦夏,只不过是时代洪流中的小角色,注定只能是悲剧的结局。
想着,一撇眼之间,便看见了灰袍怪他们仓皇逃跑时的留下的缕缕黑尘。
他轻轻放开锦夏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身形纵跃而起,一把长剑挥出,带着千钧之势,凌厉刺出。
此刻的铁良,是怀着必死的心态,发起攻击的。他知道那个灰袍怪的修为高强,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只想拼死一搏,以一个大义凛然的死法,达到跟锦夏生死相依的目的。
只听的一声哀鸣,一下子划破了静谧的大漠。随即,众人便看见滚滚黑云中,一个身材壮硕的身影,跌落尘埃,发出了女子般尖利的惨叫。
大家很快就意识到,那是玛尼郡主的叫声。成峤见此情形,立刻吩咐曽嗣源他们,道:“冲上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众人闻听此言,一起挥剑刺去,玛尼郡主发出一连串的哀嚎之声,硕大的身体,瞬间便如破絮一般,化为缕缕腥臭难闻的黑烟。
灰袍怪不想就此失去一个得力的爪牙,回身便释放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波,想借此救回玛尼。却突然看见了洛曦跟周俊的身影,正踏着云朵跳跃而来。二人身体周边弥散着的浑圆厚重的能量,让他心中生怯,对青岫喊了一声,慌忙逃窜。
眼见着那一团黑色的戾气,向着众人袭击而去。洛曦跟周俊赶紧将体内的能量,释放出来,一团透明的能量波,一下子就把那团黑色的雾霾给阻住了。
一正一邪的两团能量气息,在抗衡,在较量着,瞬间之后,便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声,洛曦跟周俊,还有灰袍怪,他们三人同时被巨大的能量气息,震飞出去。及至互相都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在两人身体被强大的能量波,掀起来的那一刻,周俊本能地一下子拉住了洛曦的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生死,他都要跟洛曦在一起。
两个人在空中急速后退的时候,宽大的衣袂被烈风鼓荡着,一黄一白,像是风中飞翔的蝴蝶,轻盈而翩然。
不过,当两人真实地跌落到荒漠之中的时候,却没有那么潇洒,不由自主地一起喷出了一口血来。
多亏了他们在彩石洞里修养了几个时辰。那彩石洞里的寒玉床,能够去除他们体内的浊气,于无形之中升级他们的修为。所以,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两人并未觉得有多辛苦。
周俊却是不无担心地看着洛曦道:“洛曦,我们这么老是流血吐血的,也不行啊?会不会减损我们的寿命啊?”
洛曦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他居然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不觉看着他问道:“你很怕死吗?”
周俊点点头,清亮的眼眸中,含着真诚之色,道:“可是,我更怕你有什么不测,那样我就真的死定了。”
洛曦的心头砰然跳动,油然想起周俊中了玄冰之毒后,说出的喃喃之语:“洛曦,洛曦,别离开我!
她心中沉吟思索,既然自己的心,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该让周俊再有所希望,因为她不想让这个温润而善良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想着,她不觉迟疑地开口道:“周俊,其实,你的心思我明白了。只是,很抱歉……”
“洛曦——”周俊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出来,你心里所想的,我也明白,求你别说出来,好吗?”
洛曦不敢去看周俊的眼睛,那一刻,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们俩之间氤氲的那份微妙的窘迫和尴尬的气息。
“周俊,对不起!”洛曦竟脱口说出了这三个她本来最讨厌的字。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也是在这一刻,她也更加了解了姬勇当初对着她说出这三个字的心情了。
原来,当你发觉自己亏欠了一个人很多,而又没办法补偿的时候,那种心境真的是很难受呢。
她抬起头,眸中闪烁着千言万语,可周俊却祈求一般看着她,默默摇头。洛曦只好将满腹的歉疚,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洛曦,我们走吧!”周俊站起身,声音平和自然得就像他们之间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洛曦也站起身来,道:“嗯,我想看看那个灰袍怪跑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了!”周俊微微摇头,道:“我们现在要赶紧回去了。”
“怎么可能?除非他魂飞魄散了!”洛曦有些不相信,一下子跃到了空中,张开天目,四处张望着,果然没有看到灰袍怪的影子。不但看不到灰袍怪,就连那些追随他的妖孽们都是踪迹全无。
“哎,怎么回事?他不会就此死掉吧?”洛曦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望着周俊。
“不会,他的修为那么深厚,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掉!”周俊说道。
洛曦脊背有丝丝的凉意,在一点一点升起,做为修炼者,她明白周俊的话,那个灰袍怪只怕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做了结界,将自己隐藏起来了。
这样反而更可怕。因为他既然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就是在某个角落里安然静修,提升修炼层次,那是洛曦最不想看到的。
“洛曦,现在我们要赶快回去了,因为锦夏姑姑跟秦林出事了。”周俊低着头,有些闷闷地说道。
洛曦闻听此语,心头悚然,赶紧顺着周俊刚才看过的方向望过去,雪山脚下,大漠黄沙之中,铁良正抱着锦夏,泪流满面。
“知道了!”洛曦的语气里,有了哽咽的味道,也不招呼周俊,一转身便向着那雪山脚下,冲了过去。
此刻,铁良悲伤的哀嚎,她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一把把飞刀,一下一下钉在洛曦的心里,那种撕裂般的痛楚,让洛曦几乎都无法呼吸。
她一下子落到众人面前,几乎是将整个身体扑过去的,来到锦夏的身边。锦夏躺在铁良的怀里,一直胳膊无力地低垂着,随着铁良的脚步,一下一下地悠荡着,了无生气。
“锦夏姑姑!”洛曦叫着,眼泪一下子决堤。“您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了呢?姑姑,您不是答应过我,要跟着我一起修仙的吗?姑姑,您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说着,那曾经不算久远的往事,便一下子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时候,洛曦跟周俊还有姬勇,正在莲塘闯关。一次次重复单调的失败,洛曦终于失去了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