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梅说:“喏,小娜不是来了几天还没工作吗?田铭源想让小娜先到他们的咖啡店去工作一些日子。”沙驼:“小娜,你看呢?”小娜不吭声。沙驼:“让我们考虑一下,明天再告诉你们。”田铭源:“也好,也好!”
小娜:“我不去!舅舅舅妈都不认我们,我干吗要去他那儿干活?我可以找别的活干。”沙驼:“无论从眼前讲还是长远讲,你都应该去。”小娜:“尤其是舅妈,那样子真让人看不惯,不知道她眼睛背后藏的是什么!”沙驼:“不许这么说你舅妈!”
由于怕沙驼再来,早点摊摆开后,许萝琴和殷正银怎么也不肯让殷浦江再端盘服务。许萝琴说:“浦江,快上班去,摊子上的事,你再也不要做了。”条桌上围坐的姑娘喊:“老板娘,你怕我们把你们家的帅哥吃了啊!”
许萝琴说:“我们浦江是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生,现在又是在一家外资企业里做白领,天天给你们端盘子算什么!”殷浦江的情绪也不好,于是说:“那姆妈,阿爸,我上去换件衣服。”有一位姑娘喊:“殷帅哥,帮我们服务完了再走嘛!”殷浦江回过头看看她们,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屋,上楼去了。
瞿月雅的小车也没有再准时出现,许萝琴和殷正银看着小街的拐角,又互相看看,都在奇怪那姑娘怎么不来了。
殷正银看到有个瘦高个朝他们走来。殷正银看着那人,不悦地说:“萝琴,吃白食咯人又来了。”许萝琴说:“这次不付钱不给他吃!”殷正银说:“晓得了。”那个瘦高个往条凳上一坐,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这个人叫阿林。阿林说:“殷老板,给我来一碗咸浆,再来一副大饼油条。”旁边一位老顾客说:“阿林,你平时不是爱吃甜浆的吗?”
阿林说:“哎,我听人家讲,甜东西吃得太多会得糖尿病的,所以我从今朝开始要改吃咸浆了。”许萝琴说:“阿林,今朝你先付钞票后再吃点心。”阿林说:“噢哟,一副大饼油条一碗咸浆呀,嘎小气做啥呀!”许萝琴说:“我们是小本生意,大方勿起。今朝要么先付钱再吃,要么把前几次的账还清。”
阿林说:“许萝琴,殷正银,你们也太不够朋友了。我阿林现在是下岗了,穷了,但想当年,我也有过钞票呀,山珍海味也吃过呀。我阿林算过命,再过两年还会发迹的,你们也不要狗眼看人低了。”许萝琴说:“我就是狗眼看人低了,怎么样?不付钱或者不清账,你今朝勿要想在我这儿吃到东西。”
阿林说:“许萝琴,我听讲你儿子浦江大学毕业后,最近被德佩公司招聘到财务部去工作了。德佩公司是德国的一家大公司呢,听讲刚进去月薪就有三千元,等于我过去半年的工资了。你们还这么小气做啥啦?好了,好了,来一碗咸浆一副大饼油条。我欠的账,我阿林一定会全部还清,一分钱也少不了你们的。”
殷正银说:“阿林,真的对勿起,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吃了东西欠账,我们生意还做得成吗?你也给我们想想呀。”阿林突然爬到条桌上往上一躺,耍赖说:“那你们也别想做生意。”
院子前。小娜走到小楼院门口,敲开门。
贾莉娅也没让小娜进屋,就在院子里对小娜说:“沙小娜,你来啦?但我要告诉你,让你到我们开的咖啡店里干活,并不等于我们认上你这外甥女了。”田铭源站在一边一直想插嘴,贾莉娅根本不让他说,继续对小娜说,“你是不是我们阿姐的女儿,我并不关心,我们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心才让你在上海有份工作做的,你不要会错了意。”小娜咬着牙忍着。
田铭源只好无奈地说:“好,这种话多讲有啥讲头啦。”贾莉娅说:“话当然要讲清爽的唠!不然……”田铭源说:“好了,走了,走了。”说着拉着小娜就走出了院门。
殷浦江在电梯口等电梯,一脸的沉思状。瞿月雅又走到他身边,只是对殷浦江笑笑,什么话也没有说。电梯里。瞿月雅一直笑嘻嘻地看着殷浦江。殷浦江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瞿月雅一笑说:“故作一脸沉思状,耍酷啊?”殷浦江自嘲地一笑,还是眉头紧锁。
电梯门开了,殷浦江走了出来。瞿月雅在电梯内:“殷帅哥,好运正等着你呢,有什么可苦恼的!”然后咯咯咯地笑了。
电梯门关上了,殷浦江回头看看已关上的电梯门。
街面上一家刚重新装潢显得很气派的咖啡馆,招牌上写着《甜蜜蜜》。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店堂里。贾莉娅把一套制服拿给小娜:“换上吧。沙小娜,我告诉你,像你这样没有上海户口,又是新疆来的,在上海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你不晓得在上海找份工作有多难。”小娜:“我晓得。”但心里很不快。贾莉娅说:“我们是咖啡屋,是服务业,对顾客的态度一定要好,顾客是上帝呀!所以要是受到点委屈你得忍着,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实在不像话的你可以来告诉我,或者田老板,晓得了?”小娜:“晓得了。”
贾莉娅说:“你要是真是我们阿姐的女儿,也就是说是田美娜的女儿,我们只要有充分的证据时,我们会认你的,到时候你就会不一样了。你现在就在这儿好好做吧,听到了?”
小娜一肚子的怒气,但还是说:“晓得了。”
德佩建材实业有限公司财务室。殷浦江怕迟到,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
财务部经理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姓金。金经理看着进门的浦江:“殷浦江,你这几天跟人事部的赵经理一起到人才交流中心去。”殷浦江:“金经理,要招聘工作人员?”金经理:“建材超市很快就要开张了,也要成立财务室。我们还要招聘五到六名财会人员。”殷浦江:“让我也去?”金经理:“对,人事部的赵经理让你跟他一起去。”殷浦江:“为什么?”
金经理:“这个是公司安排的,因为要招聘财会人员,所以我们财务室也得派个人去。”
殷浦江看看财务部里其他员工,觉得他们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不仅有些嗫嚅地说:“为什么派我去?”金经理奇怪地看看他,说:“人事部就这么安排的,怎么,不想去?”
殷浦江赶紧摇头说:“不不,我去。”但他耳边顿时响起了瞿月雅说的那句话:“好运正等着你呢!咯咯咯……”殷浦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心里有些烦那个老板的女儿了。
公司女秘书宋蓓走进瞿欧德的办公室。宋蓓:“瞿董,甜蜜蜜咖啡屋送来一张请柬,说他们新装潢好的咖啡屋要重新开张,请你去参加剪彩仪式。”瞿欧德说:“放着吧。”宋蓓:“瞿董,我不晓得他们是你什么人,这次你又给他们填了那么大一笔款子。”瞿欧德:“这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帮了。我也觉得那个叫贾莉娅的女人,有点太贪得无厌了。”
宋蓓说:“瞿董,他们跟你有亲戚关系吗?”瞿欧德叹口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有亲戚关系算什么呀,我是在还一笔债。”宋蓓:“还债?什么债?”瞿欧德看看宋蓓:“这是我的隐私,你不要问!”宋蓓犹豫了一下:“我只是,怕夫人……”瞿欧德说:“这你不要管,如果她要过问,我会跟她解释的。”
下班的人流涌出电梯。瞿月雅在电梯门口等着,有人在电梯里看到她,以为她要上电梯,瞿月雅摇摇头,示意自己在等人。下班的人流渐渐散去,瞿月雅还站在电梯口。
殷浦江走出走廊看到瞿月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上去,漠然地在电梯口一站。瞿月雅:“喂,殷浦江,你不知道我是在等你吗?”殷浦江:“我不是说了,请不要再用吃饭的借口跟我搭讪了。”瞿月雅:“不认识的人来套近乎那才叫搭讪。现在我们已经很熟了,相互打个招呼应该是最起码的礼貌吧?”殷浦江:“你站在这里并不是打招呼这么简单,如果见到你之前还能有另一个出口,我会选择回避。”瞿月雅:“你就这么怕我吗?”殷浦江:“对。”
瞿月雅:“你还真是懦弱啊,在大学里没被女孩子喜欢或是追过吗?”殷浦江:“从幼儿园开始就没有间断过,所以我对你这套行事方式很有免疫力。”瞿月雅:“你觉得我对你有企图?”
殷浦江:“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老板的女儿,我们之间有落差,而且我也很在乎这个,所以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就算尊重我一下,行吗?”瞿月雅:“不行。因为你这样说就是不尊重我。”
殷浦江:“那怎样才算尊重你?跟你去吃饭?陪你去喝咖啡、泡酒吧,还是逛街?我有我的生活,更不想因为你的一时兴起扰乱我的生活节奏。”
瞿月雅:“你有女朋友吗?”殷浦江:“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瞿月雅:“说这话就说明你没女朋友,那我就不算扰乱你的生活,除非你是个……”瞿月雅打住不说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殷浦江。
殷浦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走进打开的电梯门说:“你也不用胡猜,我只是对不适合我的女生没兴趣。”
沙驼走进福佑饭店,崔兆强忙迎上来。崔兆强:“噢哟,你来吃饭啊。这次我好好请请你。小娜妹妹呢?”沙驼:“到她舅舅舅妈的咖啡馆上班去了。兆强,你小时候的事还记得吗?”兆强:“那得看你问什么事了。”沙驼:“殷正银、许萝琴这对夫妇你认识吗?或者你妈妈给你提起过?他们是跟你父母一起去新疆农场的。”兆强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是不是殷浦江的爸爸妈妈?我上小学前,我爸爸妈妈他们常来往。但我上学后就很少来往了,现在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沙驼:“你记得他们家吗?”兆强摇头:“记不得了,但我妈或许知道。”沙驼:“这么好的地段,可惜了。行,我走了。”兆强:“那爷叔,你慢走!”
沙驼板着脸:“姗梅嫂子,你太不够朋友了。”姚姗梅:“怎么啦?”沙驼:“你没跟我讲真话。殷正银与许萝琴的家你肯定知道。”姚姗梅:“你找到啦?”沙驼:“找到他们,那是迟早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沙驼的眼睛直逼姚姗梅。
姚姗梅:“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不想伤害殷正银与许萝琴,因为殷正银两口子对那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沙驼拍大腿:“那也是我的儿子,他们待他再好,我沙驼也得要回来。我和田美娜是领了结婚证的。”姚姗梅发觉沙驼真恼怒了,说:“沙驼,你不要生气,我怕你还不行吗?”
殷浦江站在电梯里,瞿月雅跟进电梯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你呢?我们又没深入交往过。”
殷浦江:“我想我没必要再解释了吧。”
电梯缓缓下降。沉默了一会儿,瞿月雅:“殷浦江,我真的很惹人讨厌吗?”殷浦江:“不,你很有气质,绝对谈不上惹人讨厌。”瞿月雅:“你对在你家早点摊上的那些女孩子都很温柔,笑起来也阳光灿烂,可为什么对我要摆出张臭脸,说话也那么刻薄呢?”殷浦江:“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小姐做派,让我很不自在。”
瞿月雅有些黯然,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呀,虽然是在我父亲的公司里,但我比别人都要勤奋,我也不想让人家看轻我啊!这就是你所谓的落差吗?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又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从你进公司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长得又帅,也很讨女孩子喜欢,每天阳光灿烂的一张脸,看到就让人心里暖烘烘的。可我没想到,原来你心里是那么狭隘阴暗,把身份地位看得比人心还重要!你这样对我,其实也是一种歧视。”
到了底楼,电梯门开了。瞿月雅对默不作声的殷浦江说:“请吧,弄堂里出来的穷小子。”
殷浦江走出电梯门,想了想,突然又回头挡住电梯门说:“瞿大小姐,我想问你,我被人事部挑去人才中心搞招聘的事,你有没有掺和?”瞿月雅盯着殷浦江看了看,说:“我还没那么大的能量,我爸也不是能被家人影响的那种人。”
电梯门关上了。殷浦江站了一会儿,他似乎也觉得刚才言语之间有些过分了。殷浦江抬头看看电梯的灯,转身走向一旁安全门内的楼梯口。
瞿月雅走向自己的车,眼睛有些湿润,显然是感到很委屈。瞿月雅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殷浦江从楼梯口冲了出来,他在四处张望,找寻瞿月雅。突然两道车灯灯光闪过,殷浦江赶紧奔了过去。
瞿月雅开着车正往出口走,突然有人拍了拍车窗,瞿月雅吓了一跳。车门打开,殷浦江不由分说坐了进来。殷浦江:“开车,我请你吃饭。”瞿月雅瞪大眼睛看着殷浦江:“什么?”殷浦江:“来而不往非礼也,昨天是你请的客,今天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