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嫌他脏
月出2019-05-23 18:324,858

  回头望向毡房的方向,目光微闪,心有黯然的安加利拆都尉默默转回脑袋,忽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那被嗜血猛兽盯上的感觉已消弥无踪,显然,那人已达成所愿进了毡房,而且,是在他心甘情愿的“掩护”下。

  不曾想,他安加利拆也有这一日,为情所困,甘愿为她做一切,甚至为她引“狼”入室,只为让这头“狼”安慰她的无助和恐惧。

  安加利拆垂眸,悄无声的看了眼手心里的碧玉片,玉片水润清透,泛着青莹光芒,玉面雕有繁复花纹……

  五指倏地猛收,手心攥紧,似要生生将掌心中的这枚玉片绞成齑粉。

  当日悬崖底下找到千金公主时,刚醒来尚处迷茫懵懂中的她低低呓语而出,满是爱恋与眷恋的一声“天奴”,令安加利拆如遭雷劈,然当他发现了这枚属于冷天奴的玉带束腰上的玉片遗落现场时,他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千金公主果然早已心有所属!

  她爱的,果然是冷天奴!

  安加利拆的感觉并没有错,早在冷天奴被大可汗罚为千金公主的马前奴时,他就敏锐的察觉了这二人之间流转着的异样,其实并非他太过敏感,实是当他太过关心千金公主时,她的一举一动,尽落在了有心的他的眼中,于是,总会发现一丝端倪。

  待实打实确认了千金公主同冷天奴的私情后,一直默默守护着宇文芳的安加利拆心有酸涩,更是苦闷的无以复加。

  是,早在第一眼看见入了王庭的和亲公主宇文芳时,他便喜欢上了她!

  一眼,便烙上了心头,便是如此罢。

  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无不深深吸引着他,她于赛马场上的英姿勃发,骑射赛上的肆意飞扬,斩杀拔贺鲁和刀劈阿史温伏将军的彪悍凶勇,更是令他惊愕叹服,她就像一湾平静又神秘的湖泊,令干渴的他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然,残存的理智让他清醒,她是大可汗的女人,若他冒然行事,毁了的,不仅是他,还有她!

  于是,对千金公主的痴念只能深深埋藏于心底,他冷眼旁观,旁观着她对佗钵大可汗的疏离和若有若无的推离,他为她的处境和前景感到担心,却又为她心中眼中皆无佗钵大可汗而心生欢喜,直到,发现了她和冷天奴之间的私情……

  出奇的愤怒之后是无以复加的酸涩与苦闷,可他,却选择了守口如瓶,继续默默守护着她。

  当冷天奴睡了应珠公主的消息在王庭内传得沸沸扬扬之际,她因身体虚弱至极也几度昏厥,心有意会的他知她是因冷天奴的背叛而深受了打击,他恨不得亲手拧断了冷天奴的脖颈子,可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默默看着神色沉重,紧绷着面容的池安儿和曹御医出出进进,看着她的心腹侍婢们苍白着脸色眉头挂着焦灼忧愁,看着一众宫女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今夜,他虽连冷天奴的影子都没瞧见,可莫名的,就是觉得是他来了。

  “安加利拆都尉,是只夜枭,”一个护卫上前禀报,随手拎起一只半臂大,两眼珠子亮得瘆人浑身漆黑不断挣扎着的夜枭道,“也不知怎的这只夜枭折了翅子,在草壳里一个劲儿的扑楞。”

  另一队巡视的护卫也回来了,护卫小头目上前道:“安加利拆都尉,我们追过去发现是只沙鼠,这沙鼠可真不小,竟然有人脑袋那么大,还窜到了树上又惊起了一群鸟儿……”

  接连几处有异动,结果竟是几个野畜在捣乱,几路护卫寻思着可以收队了,谁知安加利拆都尉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道:“继续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那边,刚又有异响,你们几队分开再去仔细搜一遍!”

  “还有,小心蛇!”

  几队护卫头儿心有纳闷儿,闻听这最后一句,立时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办法,被旗兰猎场的毒蛇群悄无声包围袭击一事给吓怕了,安加处拆都尉这么小心谨慎,也没什么奇怪的。

  待几队护卫四散开来继续巡查之际,安加利拆回眸看向不远处无人执守的毡房,心有复杂:

  冷天奴,他,比他果敢!

  安加利拆有一瞬间甚至有些倾佩冷天奴不计后果的胆大枉为了。

  千金公主一直恹恹的,他眼睁睁着她迅速的憔悴下去,只希望冷天奴的到来,能令她好过一点。

  若是千金公主恨他暴露了他,那正好,他便指白为墨将他当成刺客宰了,一了百了!

  “将我的弓拿来,还有,取那只喂了料的箭。”安加利拆招来一心腹护卫,吩咐道。

  ***********

  内帐,池安儿使劲眨巴了眨巴惺忪的两眼,再睁开眼,发现不是自个的错觉后,一个激灵,人瞬间清醒了,大瞪着同宇文芳肖似的两杏眸,定定的看看冷天奴,嘴里惊呼失声:

  “冷,冷公子你……”你怎么进来了?

  话刚出口,似想到什么,吓得忙不迭捂嘴,惊慌的看向层层帐幔处,似生怕外面守夜的离忧和宫女们听见闯了进来。

  可旋即眉头一皱,又觉出不对来,入内帐必要经外帐的离忧和宫女们,以及执守毡房外的突厥护卫们,可为何什么动静都没有?

  “池安儿,扶我起来。”耳边忽传来宇文芳不紧不慢的声音。

  池安儿愣愣的回头看向床上半坐着的宇文芳。

  今夜是池安儿主动提出为宇文芳守夜,一来宇文芳几次受惊已有滑胎迹象,心有担忧的池安儿索性守在她身边,若有异常可及时施救。

  二来雨晴云儿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人也有些熬不住了,宇文芳令她二人回去睡个囫囵觉,至于冬儿,一堆的锁事等着她料理,冬儿也是脱不开身。

  于是,今夜守在内帐的就成了池安儿,离忧则带着三个宫女睡在外帐。

  冷天奴本想故技重施,可不及将睡在脚踏上的池安儿给点了睡穴,一抬头,正对上半坐在床上,披着凤氅,一对儿杏眸幽幽看过来的宇文芳。

  此时的宇文芳,面上无喜无忧,不着一丝情绪的她像一尊玉雕,只静静的看着他,心中的欢喜和激动令冷天奴自动忽略了她的异样,只恨不得抢上前将她搂入怀,再不分开。

  睡得并不安稳的池安儿忽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是眼前一幕。

  扶着宇文芳起身后,觑视着她和冷天奴的池安儿忽心头一动,这些日子盘桓在脑子里的疑问终有了答案,心有释然:

  这二位,一个微垂眼帘,虽看不清眼底里的情绪,然只那处惊不变,对不速之客的闯入毫无惊恐,甚至习以为常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而另一位,竟敢冒死夜探公主的寝帐,莫说他这份勇气,只看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公主,笑容暖暖,凤眸里涌溢而出的柔情,便已知他对公主的心意。

  难不成,他就是公主腹中孩子的父亲?

  当宇文芳让她去外面守着时,池安儿立时颠儿颠儿的去了,她真心不愿不多听多看,毕竟,知道的多不见得是好事呐。

  眼见池安儿毫无迟疑的走了,目视着她背影的宇文芳心有复杂:在池安儿眼中,她只是她的主子,她的救命恩人,这丫头尊她敬她感激她,可这份尊敬感激中却少了什么,哦,是了,少了份骨血相连的亲情。

  似乎听到了宇文芳的心声,池安儿忽就停了脚步,回头,直视着冷天奴,明明肖似宇文芳的一对杏眸里难掩紧张甚至胆怯色,可神色却是郑重,低声道:“冷公子,你莫要再惹我家公主生气了。”

  因着他睡了应珠公主一事,公主怄得动了胎气见了红,若非她医术精湛,只怕公主的胎儿就保不住了。

  她池安儿这几日也是苦的不得了,一切都要亲力亲为,还要找各色理由搪塞曹御医,不让曹御医知道公主珠胎暗结之事,每每曹御医为公主把脉,她都要提前下针以干扰脉相,害得曹御医误诊公主因佗钵纵欲而伤及了公主根本。

  被宝儿和小鹰儿一番话刺激到昏厥了的公主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红了眼眶紧抓着她的手问腹中孩儿的情况,她费尽心力保住了公主腹中的胎儿,可不想公主再受了气或是刺激伤及胎儿。

  于是,她大着胆子回头向冷天奴说了这么一句。

  池安儿突如其来的一句令冷天奴有些发懵,心有莫名的他刚想说什么,池安儿已径直去了。

  待池安儿出了内帐,一抬头,看见倒在美人榻旁和新换的织锦毯上的离忧和几个宫女,她忙上前查看,末了,心有了然:

  难过毫无动静,原来她们几个被点了睡穴,倒也无碍,就是要沉睡一会儿了。

  不相干的人终于走了,独留一室清静。

  “芳儿……”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冷天奴瞳子星光湛湛,一向冷心冷清的他已是喜形于色,大步向前伸手就欲将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的宇文芳揽进怀,岂料,他刚迈步上前,宇文芳便向后退去。

  这拒绝闪避的动作令欢喜中的冷天奴神色一僵,伸出的双手也停在了半空。

  “麂文泰呢?”面无表情的宇文芳忽道,“他真已离开了突厥?”

  灯芯忽的发出“噼啪”声,灯台中的火烛陡地一跳,跳跃的烛光映照出宇文芳苍白的脸色,她美如画的一张小脸儿苍白的泛着莹白光泽,看上去有着几分冷意,目光淡淡的看过来,疏离又寒凉。

  “是,他离开了!”不管父亲会如何处置麂文泰,总之,他绝不会允许麂文泰再出现在她面前。

  冷天奴的语气不容置疑。

  容不得宇文芳退避,他大步上前,双手紧紧将她搂进怀,低头埋进她颈窝,惶恐的心忽就安稳了,可声音里仍含了委曲,闷闷道:

  “芳儿,我好不容易见上你一面,你却开口就问个不相干的男人,以后,不要再提他!”

  她又一次拒绝了他,冷天奴再迟钝也感受得出她的异样,紧搂着她的双臂不由又用了力,似生怕她逃离了他的怀抱,一对无辜的凤眸定定的看着她,满是不解和委曲。

  “芳儿?”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无辜又委曲的小眼神儿,令心弦被撩动,心又乱了的宇文芳抿了抿樱粉的唇,垂眸道:

  “我知你手中有人,帮我将池安儿的父母接出来吧,她父母现‘扣’在天元大皇后的手上,人若是接出来,便送来漠河城。”

  池安儿已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她自是不愿天元大皇后再拿捏着池安儿的家人,父王有没有本事从天元大皇后和“随国公”杨坚手里将人悄无声的弄走还两说着,她也不愿惊动天元大皇后,因此事,让天元大皇后同赵王府离了心。

  “好!”冷天奴立时应承了下来,莫说是从天元大皇后手中“夺”人,就是北周皇宫宣帝眼皮子底下,他也定会想法子将人弄出来,只要是她开口。

  他毫无迟疑的自信语气令宇文芳目光一恍:

  人在突厥,却能插手中原,甚至敢于天元大皇后手中“夺”人,这份实力,不容小觑!天奴,你究竟是什么人,身后又是哪方的势力?

  “天奴,”宇文芳忽幽幽道,“你真的只是冷天奴吗?”

  宇文芳感觉到紧搂着她的双臂忽的一僵,可旋即,他的臂膀又用了力,将她紧紧禁锢住,将她死死的按在他胸膛上,不容她抽离分毫。

  “是!”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低醇的声音一字一句,“我只是你宇文芳的冷天奴。”至于他的另一个身份宇文鹏与北周皇族的恩恩怨怨,都与他的芳儿无关。

  宇文芳抬头,直直望定他瞳子里的执着和隐隐闪现的紧张,轻声问:“天奴,悬崖底下,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可知我会害怕?你可知我醒来后看不见你时的恐惧?”

  眼见她轻抽鼻翼,眼底里已有水光涌动,冷天奴心疼不已,红了眼眶的他不禁轻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眸,内疚低喃:“对不起……芳儿,我不想不辞而别,我原想着和你说的,可,事情太急,我不能留啊。”

  “竟然紧急到连说句道别的话都不可以?”

  她不肯相信,猛抬手欲推开他的禁锢,却是不能悍动他分毫。

  冷天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唇瓣轻动,却是欲言又止,他不想欺骗她,可也不能说出实情令她身处危险之中,有些事,不知是福。

  “芳儿,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别哭,芳儿,你哭得我难受……”

  解释不能的他只得小心翼翼甚至是带着乞求的眼神求她原谅,风光霁月骄傲如斯的他,一脸可怜巴巴状,令看在眼中的她心酸更是心痛,不由抬手遮住自个泪湿的双眼,更为接下来所做的决定而心伤,哽声道:

  “我知你派人暗中保护我,可为什么定要用如此手段?”

  “我不相信你的人会没有办法将被下了药的佗钵打发走,可为何定要放他来我的毡房上演这么一出?如今,外面传遍了千金公主被佗钵大可汗睡了的传言,天奴,你如此做,可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想带我离开突厥?”

  “……”冷天奴神色一滞,默,他虽不知父亲冷潇雨派出暗中保护宇文芳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可却是不得不承认,父亲不会放易放他和宇文芳离开突厥,可这话,让他如何对她言明?

  没有听见他的分辨,宇文芳心内一片惨然:他果然就没打算带她离开突厥,原来,之前所勾勒的美好种种,都是骗她的!

  “还有,”宇文芳放下遮盖泪眼的手,泪眼朦胧中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微勾了勾唇,含泪而笑,笑得凄凉又自嘲:“应珠非你不嫁,如今,你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冷天奴,你与应珠欢爱之时,可曾想过我?”

  “……”冷天奴如遭雷劈,震惊到呆滞。

  “你放手!”宇文芳恨极,突然似失了控般拼力要挣脱禁锢着她的怀抱。

  “冷天奴,是我有眼无珠错看了你,” 两行清泪滑落,苍白的小脸儿却平静的异常,只一字一句冷冷的颤声道,“如今,多说无益,你既已有了新欢,那你我二人自此为陌路!”

  “芳儿——”他红了眼,从浑噩中惊醒过来。

  “我不想再看见你,冷天奴,你太脏!”她长长的羽睫抖成了风中蝶,盘横在眼底里的泪却迟迟不肯再落下。

继续阅读:第550章 不想将一生活成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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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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