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之前夜闯宇文芳毡房,成功的搅了大可汗的兴致,更众目睽睽下被大可汗亲自横抱着出了毡房,甚至还亲自送她回去,还守了她一夜……
这等荣宠,令闻者侧目,更令伺候佗钵的一众女人瞠目,心里一片羡慕嫉妒,更是愤愤然:
明晃晃的在千金公主眼皮子底下抢走了大可汗,打了千金公主的脸,抢了她的宠,还没被大可汗责罚,这左夫人是有多张狂多得宠啊!
说是左夫人因受到小飞的惊吓撒丫子狂奔还起了胡言乱语,哼,也就是糊弄糊弄大可汗,却蒙蔽不了她们雪亮的眼珠子,根本就是借口,夺宠的由头!
对那些捻酸吃醋的传言左夫人听后只似笑非笑的抽了抽面皮,看似心有得意,实是心内苦啊。
这几日她心惊胆颤的,谁知道她的惊恐无奈啊!
跑到宇文芳处大闹一场“抢走”了佗钵大可汗后,昏睡一夜叫都叫不醒的她睡饱后睁开眼,惊见一脸郑重一副威严不可侵肃穆状的大喀木正口中念念有词给她驱邪,一众手持燃烧 的油松枝和骆驼蓬草等物的鬼脸萨满随着他的指示围着她的胡床是又蹦又跳呼喝不休……
听哈纳云眉飞色舞的描述昨夜发生的种种,尤其强调了她失态抢人之举后,左夫人吓得要命,还真以为自个是邪祟上了身,怎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呢?
眼见左夫人恢复了正常,头脑清醒,神色自如,一副高深莫测状的大喀木满意的点点头。
驱邪成功,给左夫人定性为心邪作祟的大喀木在一众人钦佩信服的目光中施施然而去,目视着大喀木离去的大可汗,再回过头来时,伸手挥退了所有人,而后只不错眼珠的盯着左夫人,直看得左夫人心跳加速,“呯呯”声如雷,当然,不是情动,而是心惊。
想到哈纳云所说,左夫人倒是想极力“咬”上冷天奴和小飞,最好能劝动大可汗弄死小飞,将突然就入了她眼的冷天奴罚成她的奴,任她处置。
可,大可汗却已下令将冷天奴赦免了,连大喀木都说她是心邪作祟,已为她驱邪让她恢复了心智清明,此时再极力祸水东引,似乎不起效了。
眼见大可汗目光阴森如勾,似要剜出她的心,还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笑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甚至有意无意的提到早已死去的哥舒姆尔和二王子……
左夫人险些吓死,深知哥舒姆尔是大可汗禁忌的她不禁手挠向了脑袋,意识到昨夜她定是说了什么,可脑子空白一片的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在大可汗阴森森的目光下扮懵懂,装无辜……
好在大可汗似乎相信了她那不知所谓一脸莫名的表情,倒也未再多说什么,如此,此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心有惴惴,消停了几日的左夫人忽又意气风发起来,甚至还亲自去求见千金公主,煞有其事的对那夜擅闯她毡房之事表示歉意,更言道她特特准备筹办一场骑射赛,一来表达对千金公主的歉意,二来她这个左夫人总要对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尽尽地主之谊,希望借此机会能够消除之前彼此间的误会种种……
左夫人有意示好,大可汗自是乐见。
而于一众侍候佗钵的女人,则意识到有乐子可瞧,且又有机会在大可汗面前露露脸献献殷勤,自是推波助澜。
于宇文芳,心知无事献殷勤必无好事,可总不好让出了彩头的大可汗没脸,与其拒绝被人指斥心胸狭窄,索性大大方方应了,看看对方到底欲作什么妖?
直到骑射赛这日,宇文芳才知,左夫人以她为由头举办的这场骑射赛,竟是存了两目的,一是隆重的推出一绝色美人同她分宠抗衡,一是用个贱婢打她的脸……
当冷天奴来时,正是赛事最激烈时,他悄没声的站在某个角落,静静的看着,悄然的凝望着那占据了他心的女人。
冷天奴不知的是,他人刚现身,宇文芳便似有所感,眼波微动的她余光处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不及看清,便收了眼神,再也不曾看向那个角落。
冷天奴身后的殁,如个木桩子般杵着,可奇怪的是,杵在那儿的殁明明人高马大身姿矫健的一个人,却毫无存在感,这份收敛自身的本事,也是令人惊讶。
似乎没人注意到冷天奴的到来,倒是冷潇雨,慑人心魄的桃花眸若有若无的扫过来,末了,回眸,不动声色又看了眼身旁瞳子里灼热火苗冒,悄然窥视着宇文芳的“尔伏可汗”摄图,眼波微闪,一抹同情色掠过,心内暗暗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摄图如此,他何尝不是如此?
当冷潇雨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一众小可汗和贵族头领,目光无意间对上正抬头看过来的“达头可汗”玷厥时,玷厥微拧了拧眉,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显然,那目光里隐着不屑。
不以为意的冷潇雨不动声色转过视线,迎向投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也来看热闹的大喀木没有“偷窥”被抓到的尴尬,只是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又老神在在的看向场上赛况。
左夫人举办的是女子的骑射赛,上场的清一色女子,因着大可汗拿出的彩头,吸引了太多的人,乌压压的大老爷们在下面看场上比试的女人们,给自家的女人和妹子们喝彩打气,倒也不算违和。
无论是伺候佗钵的女人们,还是一众小可汗贵族头领的女眷,甚至是自信有这骑射术的女奴都可上场比试。
胜者将获得大可汗亲出的彩头,一把短小精致的靴刀!
别小看这把靴刀,它可是颇有来头,是经大巫屠开了祭坛施了福佑法咒,大可汗亲身所佩的嵌金狼头的靴刀,代表着有草原神护佑和大可汗赐予荣光的这彩头,一众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呢,恨不得自家的女人们和妹子们能争争气,替他们夺了来!
如此,赛事激烈异常。
游牧一族出则为兵入则为民,本就凶悍好战,莫说敢挥刀杀狼的女人,就是孩童都拿马背当摇篮,尤其左夫人声称,赛场如战场,不论身份,只看输赢,这场赛事越发惊心动魄了,甚至有被灭了部族的女奴也冲了出来,不敢求彩头,只希翼着能胜出,被大可汗赦免了罪奴之身。
此情此景,左夫人怎容在那儿悠悠然看着乐子的宇文芳。
她办这个骑射赛可不是讨好她给她看乐子的啊!
宇文芳坐的那个位置,自姆尔可敦死后,就是她坐的啊,可现在……
左夫人暗暗磨了磨牙。
眼见大可汗眉开眼笑一直握着宇文芳的手,不时就抵在一处说笑的两脑袋,左夫人就觉得扎眼!
宇文芳脉脉含情的看着大可汗,不时的展颜一笑,似迷了大可汗的眼,他笑哈哈着,浓虬随着动作颤,浓眉险些都飞扬起来,那份得意和愉悦溢于言表。
盯着宇文芳那张美得难以言说的一张颜,左夫人只觉扎眼又扎心!
“又中了……”
“哟,这都射中八箭了……”
“她是什么人?我怎么从不知这么个箭术出众的?”
“听说是个女奴……”
“女奴?”有人惊讶道。
“可不是,她呀,是被我们大可汗灭了的乌弋部的女奴!”又有人满是轻蔑的语气解释道。
“她叫宓,那名字还是叶舒给她起的呢,还真是,啧啧,什么样的奴配什么样的主子,都是被掳了来的卑贱身份,不同的是,一个却是命好,入了大可汗的眼,否则,还不一样是个卑贱的奴!”一侍候大可汗的女人“啧啧”两声笑道,虽是压低了声音,可那声音却恰到好处的让周边的女人们和叶舒听进了耳。
叶舒似无所觉,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忽见场上纵马飞奔的宓拔转马头看向她,目光露出忐忑,似对最后的两箭心有不安和不确定时,立时站起身,上前几步扬声道:“宓,你箭术很好,许多人常年骑射练箭都比不上你呢,你一定能行,相信自己!”
叶舒说这话时目光扫向方才“啧啧”嘲笑的女人,目光里的深意令那女人青了脸色,她也上场赛过了,可十箭只中了六,确实连个奴都不如呢。
宓眼睛晶晶亮,闪耀着激动亢奋的光芒,使劲点了点头:叶舒夫人说了,若是她得了第一,她必会代她向大可汗求赏,不求令人盯着都红了眼珠子的彩头靴刀,只求赦免她为奴。
坐在大可汗下首的左夫人冷眼看着宓又跑马拉弓对准了靶子,回过目光看向虽说的轻松,可脸上明显露了紧张色目光追着宓动作的叶舒,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似自言自语,又似说与身边伺候着的哈纳云:
“那不是叶舒么,她身子不是一直不好么,今儿竟也来凑这个热闹了?这大喊大叫的,还真是中气十足,看着倒与她平日里的沉默闷闷不乐像两个人似的,不就是身边侍候的女奴,也值得她这样紧张上心,若是将这份心思用在侍候大可汗的身上该多好呢!”
哈纳云接话也快,立时会意道:“也就是左夫人,这整日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大可汗,可别人的心思也不是您能管得了的不是?”
这主奴两人的一唱一喝自是听在佗钵耳中,还未及有所反应,身边的宇文芳突然笑喝一声:“好,好箭法!”
那清灵灵断然的叫好声唬了正暗戳戳拿话使坏的的左夫人一跳,佗钵亦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靶心红点处直直插着一支箭。
“好箭法!”另一边的叶舒也拍手呼好出声。
叶舒虽得宠,可身份不够,所在位置离佗钵较远,可这两人竟似心有相通,同时出声叫好,一呼一应,遥遥相对,令佗钵不由失笑。
眼见宇文芳笑颜展,乌浓柳眉扬,如画的眉眼间一抹英姿色,佗钵眸光一深,笑道:
“千金公主,你可知,你和叶舒竟令我对中原女人改了看法,你们不是温柔的小绵羊羔子,要是有机会,说不定你们也会同突厥女人一样,跨上战马,骑马射猎挥刀杀敌,就像叶舒,平日里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可看她现在,又是拍巴掌又是大喊鼓劲的,一点都没了你们中原人所说的矜持。”
宇文芳莞尔一笑,悠悠道:“所谓入乡随俗,且我与叶舒有大可汗站在身后护着,何必要小心翼翼的讨好它人,去忧虑理会它人的目光,自是应如叶舒此时这般,高兴哭就哭,高兴笑就笑,高兴喝彩就喝彩,正该如此!”
眸色深深的看着宇文芳润红的唇一张一合,白如玉的贝齿光泽闪闪,嗅着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幽幽女儿体香,佗钵只觉迷醉其中,哈哈笑道:“不错,有本大可汗在,你们只管想笑就笑,正该如此!”
下首的左夫人险些控制不住自个朝宇文芳射眼刀子,她不过是顺势踩踩叶舒,没想到宇文芳竟话里有话叫她没脸,她忍了又忍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想到要出场的那位美人儿,乌涂涂的瞳子暗芒闪了闪,笑得阴冷。
“又中了!”
“十箭十中!”
“……”
哗然声起。
声音里不乏惊讶、嫉妒、不屑、不快、甚至是愤怒……
也是,如果是任何一位有点儿身份的女人十箭十中也不会激起这么大的哗然和议论纷纷声,可大可汗的彩头竟然叫一个女奴夺了去,这结果,接受不能啊!
眼见叶舒笑盈盈的领着宓来到大可汗面前,眼见宓一脸紧张不安,却目露希翼兴奋,默吡叶护的妻子和左夫人悄然隔空互视一眼,彼此会意,眼神又若有若无的错开。
“大可汗……”
“大可汗……”
叶舒的声音和左夫人的声音齐齐响了起来。
左夫人没理会神色一滞的叶舒,只自顾朝着佗钵笑道:“大可汗,今日的骑射赛还真是热闹的很,我都忍不住了想下场一试,不过,单只我一个可没意思,不如,就请千金公主也下场比一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