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鹰儿，千金公主问你话呢，快回话！”一旁的安加利拆忍不住出言提醒窝在鹰奴怀中的小人儿。
鹰奴向怀中的妹子低语了几句，回了神的小鹰儿立时板起小身子，向前跪爬两步，重重的叩下头去，再抬头，额头已是红了一片，晶晶亮的眼睛里仍含着泪水，却是恭敬道：
“回千金公主，我就是小鹰儿，可我不是有意要逃走的，不要怪罪我哥哥，哥哥不是坏人，他做错事也是为了保护我，哥哥拼命将我送走是不想让我死，如果不逃走，左夫人会将我送给阿巴齐小主人，阿巴齐小主人会将我的头制成骷髅做成挂饰挂在毡壁上，就像额尔兰的骷髅那样……”
宇文芳愕然，可看小鹰儿一脸的认真并非玩笑话，眼角余光处，佗钵竟对小鹰儿所说没有丝毫诧异，千金公主越发骇然，再看向目露凶光的阿巴齐时不觉一阵的恶寒。
虽知尚未教化的游牧民族喜欢骨饰，可没料到年仅十二岁的阿巴齐竟这般恶趣味，若是猎取的猛兽骨骸制成骨饰以作炫耀之资倒也罢了，可竟将人的头骨作为观赏把玩之物，也不怕睡到半夜醒来，一睁眼同森森骷髅对了眼给吓傻了？！
不过，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之人怕是连魔鬼都要避退三舍吧。
宇文芳不动声色道：“小鹰儿，既然你已经逃了，天地之大总有你容身处，为何又回来？”
小鹰儿嘴一扁泪又涌了出来，耸动着小肩头哽咽道：“天地很大也有很多很多的人，可没有一个是我哥哥，小鹰儿怕，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他们说哥哥被绑来王庭要被处死，我不能丢下哥哥，我不要哥哥死，呜呜……”
一旁的鹰奴眸色哀痛定定看着跪在前的小鹰儿单薄的小身子，颤动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小呯呯”连磕了几个响头，抬起红肿着额头的小脑袋乞求着：“大可汗，千金公主，求求你们，不要烧死我哥哥，小鹰儿再也不敢逃了，再也不敢了……”
为了回来救哥哥，一个小小的孩童竟然连脑袋会被制成骷髅挂饰都不害怕了，这两兄妹，当真是有情有义。
宇文芳眼底里埋着丝沉重，倒也没废话，直接点出鹰奴之所以被处死是因他利用驭兽术驱使乌猎群袭击迎亲礼致死伤惨重，更神色冷肃斥鹰奴谋害一国公主，杀害大可汗即将册封的可敦，蓄意破坏两邦交好，实是罪在不赦……”
蓄意破坏两邦交好？
佗钵神色动，想到若是北周送亲正副使亲眼见证迎亲礼当日，和亲公主被乌猎群杀害，止不定会在北周皇帝耳边添油加醋的说什么，北周很多武将反对和亲之策，或许会以此为借口大肆鼓噪，说不得，那个宣帝还真就会开战。
被打昏在地的执失律眼皮动了动，醒过来的他只觉耳边嗡嗡着，可也听清了女子清凌凌的指斥声，他努力睁开眼睛，额头的血滴落在眼睛里，染红了整个瞳子，他半支起身子嘶哑着声音奋力吼道：
“族长是被逼的，他并不想杀你，真想杀你就会遣虎雕……”
鹰奴霍地扭头瞪向执失律，“呃……”猛对上鹰奴那布着血丝满含警告和痛楚的黑瞳，执失律瞬间失了声。
鹰奴深知自个儿死罪难逃，自投罗网的妹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如果招出左夫人是主谋，莫说大可汗不相信，便是信了也不可能处死母族强大的左夫人，而激怒左夫人，只怕妹子和鹰族族人会被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执失律也意识到什么，像是浑身凝聚的力气被猛抽了去，人又颓然倒地昏了过去。
虽执失律话没说完，可在场的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如何听不明白，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眼神示意各有盘算。
酒意已退去大半的佗钵盯着鹰奴，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不，不会是哥哥！”
惊恐万分的小鹰儿直摇头，她仍是无法相信。
“哥哥，哥哥你快说啊，你向千金公主解释啊，不是你，不是你做的对不对？”小鹰儿跪爬到鹰奴身前，使劲摇着他手臂焦急道，“鹰族有族规，不允许族长以驭兽术猎杀女人，若有违，灵魂不但无法回归长生天还会被恶灵吞吃，哥哥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傻妹子，你不该回来，不该回来啊……”鹰奴低声喃喃着，神色凄楚目光空洞。
注意到佗钵面色不虞，宇文芳不再追问，忽转了话题：
“小鹰儿，鹰族还有谁同你哥哥一般会驭兽之术？”
台上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立时伸长了耳朵，他们更想知道。
见宇文芳不问他，却是问小鹰儿，鹰奴神色变心有惊急，生怕妹子说漏了嘴，想说什么，却在宇文芳冷凛的眸光下失了声，只不安的看着跪在他身旁的妹子暗生焦急，他眼睛里的不安焦灼虽一闪而过，却没逃开一直紧盯着他的宇文芳。
小鹰儿怯生生的瑟缩了下小身子，想到执失律说就是因她暴露了驭兽天赋才害得哥哥没了利用价值让左夫人起了杀心，她立时使劲的摇头：“没有其它人了，只有哥哥一个。”
对上千金公主似是透察人心的明澈眼睛，小鹰儿晶晶亮的眼睛闪了闪，大声道：“真的，真的只有哥哥一个人会驭兽术。”
“这倒是真的！”佗钵忽开了口。
“鹰族只有……”佗钵声音一顿，将王族两字吞了回去，“族长一脉会出驭兽天赋的人，而且就像被施了法咒一样，天赋只赐于男孩，每代也只出一人。”
“问完了没有？”一直不错眼珠儿盯着小鹰儿的阿巴齐早已不耐，边撸起袖子上前摆出拎小鹰儿的架式，边大大咧咧的冲台上的佗钵一呲牙笑道，“大可汗，我先将这个小逃奴带走了……”
“不！哥哥——”小鹰儿惊恐尖叫，立时往鹰奴怀中扑，腿脚不便浑身是伤的鹰奴更是死死搂住小鹰儿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