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哭了一夜,眼圈浮肿,眼中布满红丝。内务部的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锦盒:“大汗命小人给福晋呈上玛瑙杯。”
柔荑的丫头立刻上前打开,拿到她跟前:“主子快看,多漂亮啊!我就知道大汗心中是有主子的。”
嘉福晋心头一喜,仿佛黑暗中透过一丝光亮,破涕为笑:“要你多嘴!”
又对丫头说:“还不赶紧给人打赏!”
丫头去柜中摸了二两银子,塞给内务部的差役,差役推辞再三终于接住,欢喜而去。
阿巴亥继续跟内务部的人商量着孟古祭礼的细节,一边安排人出去采办东西,一边命人开始写帖子分头送给族中的人。
丫头来报东歌求见,阿巴亥道:“快请!”
东歌屈身施礼:“大福晋,我们族中祭祀有跳萨满舞的风俗,不知这里是否也如此?”
阿巴亥说:“按说是这样的,只是族中久无女性丧祭,那一拨会跳的女孩不免生疏……”
东歌打断她的话:“小女尤擅萨满之舞,为表对姑姑的孝心,我愿带领他们练习。”
阿巴亥大喜:“这样就太好了。”
东歌道:“距离祭期天数无几,不如今天就开始练吧。”
阿巴亥道:“好,好。我立即命人通知她们进宫,夜晚干脆让她们也歇在大汗宫中,方便你们相处,练习。”
东歌施礼道:“大福晋考虑得极是。”
当晚,东歌换上一袭水绿色的汉式纱裙,腰系一条粉色的丝带,绣摆和裙摆绣着各色牡丹,美妙绝伦的衣饰衬托着她姣好的容颜和婀娜的身段,在跳舞的女孩中鹤立鸡群,仿佛一只花仙子跌落花丛。
点点鼓声、锣声、丝竹管弦之声入耳,早惊动了努尔哈赤和各宫福晋,不一会儿,东歌居住的宫中就聚满了人。
阿巴亥、伊福晋、嘉福晋、西林氏和兆佳氏都闻声而来,连年幼的岳托、硕托、济尔哈朗也在乳母的陪伴下前来观看。
努尔哈赤也放下手边的事情,前来一看究竟。
见诸位主子到来,东歌的额娘命奴婢们将桌椅分主次摆好,她扶着大腹便便的阿巴亥坐下,努尔哈赤也落了坐,其他福晋和小阿哥才坐下。
虽人来人往,东歌和她跳舞的伙伴们并没有停下。
稍倾富察氏也来了,阿巴亥笑道:“难得见如此美人一舞,姐姐为何姗姗来迟?”
富察氏心中想到,此人果然是傻,东歌此行目的何在,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阿巴亥居然如此心大,完全不放在心上,她跳她的,就算各宫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来作甚?
面上笑着说:“我身体不适,本不欲来,又听说姐妹们都来了,我也来凑凑热闹。”
东歌跳的如痴如醉,众人也看得入了迷。偶尔惊鸿一瞥,真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阿巴亥赞道:“东歌真如汉武之李夫人,佳人难再得啊!”
富察氏冷冷地道:“恐怕李夫人也不足以与东歌比,东歌当是赵飞燕再生吧?”
西林氏不解地问:“赵飞燕比李夫人美丽吗,富察姐姐怎么断定她们二人的高下?”
富察氏正欲答话,兆佳氏抢着说:“李夫人到死也只是个夫人,说到底是妾。赵飞燕没多久就做了皇后呢!那是正室!”
说完也冷笑。
阿巴亥听着她和富察话里有话,却不解其意,满腹狐疑地猜测。
伊福晋在一旁冷冷地观察,心中想着:乱吧,再乱点,老娘怕静,不怕乱。
嘉福晋对努尔哈赤的心思已心若明镜,她十分恐慌,怕东歌的到来使自己彻底成为可有可无的人,富察和兆佳的话她不大听得明白,却隐约知道东歌绝对不会轻易委身于努尔哈赤。
东歌的母亲听得富察氏的话,心惊肉跳,偷偷观察了一下努尔哈赤,心中恨透了富察多管闲事。
努尔哈赤面色铁青,扭头看了阿巴亥一眼,阿巴亥对眼前的状况猜到了三四分,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瞪却把努尔哈赤瞪得乐了,他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众人齐齐看向他。他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观看舞蹈。
在努尔哈赤看来,阿巴亥瞪的那一眼包含着嫉妒、恼恨,也包含着威吓,将小女人的可爱展露无遗。人到中年对情的渴望与对性的渴望同样强烈。
这边,努尔哈赤的情被阿巴亥所牵,那边眼睛却被东歌所制,他不禁在心中恨道:天生此等妖妇做甚!
阿巴亥肚子太大,坐久了难受,就站了起来,丫头连忙扶着。
努尔哈赤道:“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阿巴亥说:“你接着看吧,我回去躺会儿。”
伊福晋等人看着阿巴亥,一起站起来施礼。突然,嘉福晋感到一阵恶心欲吐,已生育四个孩子的她,凭着经验知道这是又有了,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怅然地叹口气。也上前对努尔哈赤告退:“大汗,妾身略有不适,也随大福晋去歇歇。”
阿巴亥笑道:“这样甚好,我们还能作伴说说话。”
努尔哈赤挥挥手:“你们去吧。”
阿巴亥走后,努尔哈赤放松了不少,眼睛盯在东歌身上,目不暂舍。伊福晋、富察氏见此情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伊福晋想着,此时若去告退,明摆着是让大汗知道我已知他心思,给他难堪,再坐一会儿吧。
富察氏想到,自己口下无情当众揭了努尔哈赤和东歌的短,此时离去,努尔哈赤还以为自己心生怨恨,其实自己本心只是提醒阿巴亥小心东歌而已。
兆佳氏观察着两位侧福晋的表现,她也如坐针毡,可是她是断断不敢冒尖先走的。
西林却浑然不觉异常,反正整日只知玩乐,乐得在这里热闹。
东歌今日所跳为祭舞,与那日的翘袖折腰舞又有所不同,别有一番情趣。举手投足如泣如诉,身段优美,如行云流水。凹凸之致,难以描绘。
努尔哈赤看得痴了。东歌的额娘示意丫头给他换去杯中的冷茶,说道:“大汗用茶。”
连说几次,努尔哈赤居然如聋了一般,听不到。
富察氏使个眼色,众福晋默默退下。东歌的额娘也退下,拿了各色糕点,去了西林福晋宫中,絮叨家常,消磨时间。
东歌的眼神哀怨至极,好好的一个美人,竟冰冷得高不可攀。努尔哈赤远观东歌,比近看更觉妖媚,心中赞道:西子当年也不过如此吧,高矮胖瘦,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浓妆淡抹无不相宜。
东歌跳得热了,将外面罩的一层纱随手甩出,她脱掉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跳舞,而是将脱衣的动作融入舞蹈中,那纱竟然像被水冲走一样,从东歌身上滑出,在地上滑行至远处。此时她丝绸的裹胸长裙外只罩了一层薄纱,如藕般的玉臂,连着高耸的酥胸,若隐若现。
努尔哈赤痴痴地看着,又觉东歌的动作过于大胆,四下看时,众人不知何时已全走了。他就放松了身心,全神贯注地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