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歌的手和身体微微颤抖,打开了食盒,拿出小碗,盛出满满一碗汤来,端到努尔哈赤面前,努尔哈赤接住,随手放到案几上。如此美人在眼前,他哪有心思喝鸡汤,再上前来抱着东歌不放手。
这时,嬷嬷来报,西林福晋求见。原来,努尔哈赤为了躲避阿巴亥和东歌,之前去了西林福晋那里两次,本来是看着她无欲无求,不生事端,在她那里呆着清静。西林却感激努尔哈赤终于正眼看他,一直想着怎么回报,就亲手给努尔哈赤做了两双织锦的袜子。但是努尔哈赤却一直与东歌腻在一起,西林不好意思去求见努尔哈赤。
今日,听说努尔哈赤已独居在阿巴亥宫中,西林福晋急忙前来。
努尔哈赤略皱一下眉头,又想到西林入宫多年,一直老实本分,不愿驳她面子,道:“快请她进来。”
西林进入屋内,一看东歌也在,仿佛被噎住一般,憋了个大红脸,怯懦地给努尔哈赤请安:“大汗吉祥。”又迟疑地看着东歌道:“东歌格格吉祥。”
东歌心中暗暗嘲笑她的木讷老实的模样。
努尔哈赤平和地笑道:“你来见我,必是有事吧?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主动来求见一回。”
西林诺诺地道:“奴家做了两双袜子,想要献给大汗。”
努尔哈赤笑道:“感谢你,有心了。拿来我看!”
东歌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西林果然上前,从随身带的小绸缎包袱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两双米黄色的织锦袜。
东歌虽然看不起她这等没本事的女人,却暗暗思忖着,此时,她假意吃醋离去,岂不是可以顺利脱身?又想亲眼看着努尔哈赤喝鸡汤,于是说道:“大汗,喝鸡汤吧,不喝都凉了。别人的一番心是心,我的一番心就不是心吗?“
说着,端起鸡汤,拿了勺子只管喂到努尔哈赤嘴里,努尔哈赤张嘴喝了一口道:“果然好喝,你们对我如此好,我真是有福了。”又从东歌手中将碗接了,放到几上,道:“有点凉了,让人热一下,我们三人一起喝。”
东歌忙拿着食盒,让人倒在锅中热了,又送来。努尔哈赤此时却觉得腹胃肠均不适,隐隐作痛,不禁用手捂着肚子,东歌见状知道是砒霜起了作用,但知道他只喝了一勺根本就不足以致死。急忙又盛了满满一碗道:“大汗趁热喝吧。”
东歌心中又想到母亲,想着必须要赶紧脱身,免得被识破,自己死了不要紧,母亲也要陪着死。
努尔哈赤只顾捂着肚子,并没有伸手来接,他却并未想着鸡汤有问题,只以为自己吃坏了什么。
西林福晋关切地问:“大汗,你是怎么了?肚子痛吗?”
努尔哈赤道:“只是有些许不适,并无大碍。”
东歌见状,知道又是假意发作的时机,撅着嘴说:“看这里也不需要我,我先回去了。二位别辜负了我的心,把这鸡汤喝了才是。”
西林是个老实人,见她生气,以为是努尔哈赤三番两次不喝鸡汤之故,端起碗说:“东歌格格不要生气,大汗肚子不适,我喝就是了。”说着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又去食盒中盛。
东歌吓得面如土色,转身一溜小跑而去。见了母亲,不由分说拉着就跑。出了宫,来到驿站,接应的人用两驾的马车载着母女二人,自己骑了马,出了城。一出城门,就开始狂奔,一口气跑了十余里,这里早有100名叶赫的军士在此扎营等候。
一路护送东歌和母亲向叶赫城跑去。从始至此,东歌都没有一句话,任母亲怎么问,她就是不语,神情呆痴。
良久,终于开口说话:“母亲,我估计要害死两个人了。”
将事情详细给母亲讲了,母亲摇摇头说:“我们固然是作孽,但是她索命也索不到我们头上,只能怨那杀人如麻的努尔哈赤,也怨她自己迟不来早不来。”
东歌木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边,西林福晋见东歌夺门而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努尔哈赤知道东歌耍小性子,对西林说道:“不用管她,她不是冲你,是冲我。你将鸡汤端来,我们喝了吧。”
西林应声,端起食盒向努尔哈赤走去,突然觉得五内如焚,肠胃翻江倒海,“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伏在地上,食盒摔了,鸡汤、鸡骨、鸡肉撒了一地。
努尔哈赤惊得跳起来,扶起她:“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快传医士。”
西林尚未断气,剧烈的疼痛使她紧紧攥着努尔哈赤的手:“大汗,大汗,我这是怎么了?”
懵懂如她,至此都不知自己是中毒了。
努尔哈赤却看着她像中毒的症状,又不敢确信,安慰道:“你放宽心,医士马上就到,会好的。”
一边又催促:“医士呢?来了没有?”
这时,嬷嬷差了人去请医士,自己和丫头、小厮早已进来,黑压压的站了一屋子人。西林福晋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一开始是鲜红色,往后颜色越变越深,渐渐成了黑紫色。
明察带着奇朵和另外两名医士们终于赶到,明察和奇朵翻开西林的眼皮看看,又看看地上吐的一滩滩血,对努尔哈赤道:“回大汗,福晋这是中了毒。应该立即查福晋今天都吃了什么。”
努尔哈赤已意识到事态之严重,命人道:“马上去西林福晋宫中,将奴婢、厨子一并关起来,检查所有的食材、炊餐具。”
小厮领命,带着奇朵,并从外头带了十个小奴才去了。
努尔哈赤看到地上撒的鸡肉,心中有所怀疑,但是却不敢往这方面想。他是一个追求家庭稳定安宁的人,只愿掩盖矛盾,从不愿直面家中的纷争。他早已将东歌当成是自家人,他不愿相信东歌会想要害自己,或者害家中的人。
西林福晋吐血不止,不到一个时辰,已彻底断了气。努尔哈赤抱着她的身体,欲哭无泪。这是何其可怜的一个女人啊,为了部落利益嫁到努尔哈赤的后宫为妾,却因姿色平平从来没有得到过努尔哈赤的垂青,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努尔哈赤迟迟不愿将她放下,闻声而来的富察氏、伊福晋、嘉福晋、兆佳氏都立在屋中默默哭泣。
不一会儿,奇朵回来,回命道:“禀告大汗,西林福晋宫中饮食、餐具均无异常。”
努尔哈赤再次看看地上的鸡肉、鸡骨,缓缓地抬起手臂,用手指了指,对他来说,这一指,是需要勇气的。
奇朵立即上前,用银针检查,银针立即变成深黑色,奇朵道:“禀报大汗,这鸡肉有毒。”
富察氏抹着眼泪道:“这鸡肉是哪里来的,应立即去严查。”
努尔哈赤无力地放开西林的尸体,失神地说:“不必查了,我知是谁!”
他走出屋门,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独居的院落走去,众人一齐跟上,只有嬷嬷和丫头守着西林的尸体。此时已接近午夜,东歌已走了5个时辰有余。
努尔哈赤推门而入,发现东歌从叶赫带的丫头们还在,他铁青着脸问:“东歌呢?”
丫头们摇头称不知。
努尔哈赤脸色已难看到极点,怒吼着问:“东歌的额娘呢?”
丫头们被吓坏了,一个个跪在地上,依然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