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玉容生了一个男孩,取名为豪格,皇太极家里大摆宴席……
嘉福晋也生了,是个女孩……
阿巴亥左思右想,感觉努尔哈赤不像是对她恩断义绝,料想让她穿水田衣必有深意。因此也不大计较,每日该吃吃该喝喝,闲来无事就在宫中四处走走。
德音泽和阿济根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侍寝,却于第二日被打了个体无完肤,心中恨透了阿巴亥,与伊福晋更加走近。
嘉福晋诞下女儿的当日,阿巴亥来到嘉福晋宫中,见门前右侧挂着一块红布,这是生了女儿的意思,如果生的男孩门口左侧会挂一副弓箭,象征其长大后成为一个优秀射手。这时, 接生的稳婆还没有退下,老太监和明察等在东厢房等待不时之需,努尔哈赤并没有来。
嘉福晋见是个女孩儿,不甚欢喜,她对前来看望的阿巴亥道:“我就料到是女孩,必然是我的穆库什又来投胎了,我就知道我们的母女情没有了!”说着,眼中浸出泪珠。
阿巴亥听她这样说,也伤感起来,不过这个女孩眉眼之间与穆库什还真有几分相似。
嘉福晋道:“你说,我还给她取名做穆库什可好?”
阿巴亥叹口气道:“好是好,只是过于伤感了,伤疤本该随着日月而痊愈,不应日日去揭起!”
嘉福晋道:“大汗现在被迷昏了头了,不看我一眼就算了,连大福晋都被冷落至此,我实在看不过去。”
阿巴亥道:“我们都是有子女的人,好好照顾好子女就是,大汗愿意宠谁就宠谁,我们要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
原先因布占泰被努尔哈赤放走,嘉福晋对阿巴亥怀恨在心,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释怀,最近见阿巴亥失意,且伊福晋那个得意之人对她翻脸不认人,嘉福晋将恼恨转移到伊福晋身上,转而对阿巴亥产生了同盟之意。
但是,阿巴亥却从来都是不偏不倚,不党不争。不管谁得意失意,她只认孰是孰非的死理。从来帮理不帮亲,从来不去研究谁可为自己同盟,又有谁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这就造成了,她对人们微妙的心理十分不敏感,神经大条,她当时求努尔哈赤放过布占泰时,虽然对嘉福晋心怀愧疚,但是并不知嘉福晋已经恨毒了她,依然如以前一模一样的对待嘉福晋。现在,嘉福晋欲引她为同盟,她也浑然不觉。
嘉福晋又道:“我还正说让丫头去把大福晋请来,没想到大福晋自己倒来了,自六妞落草,现在已过了小半日,尚未见一个人,因此还未采生人,我想着论模样性格,论尊贵福气,非大福晋莫属,所以斗胆让你见了她。”
满族妇女在炕上临产时,要卷起炕席,铺上谷草,产妇在谷草上分娩,以后便相沿成习。第一个进产房看孩子的外人叫“采生人”。满族认为婴儿长大后性格会像“采生人”的性格,所以十分注重挑选“采生人”。
阿巴亥笑道:“承蒙你夸赞,我十分乐意做第一个见她的人!”
从嘉福晋宫中出来,阿巴亥一阵眩晕,这段时间以来,这样的状况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阿巴亥只认为是气血两亏所致,一直没有在意。
回到正宫,见东果格格已在等她,阿巴亥笑道:“你这么些天也不来看我,今日怎么得闲来了?”
东果笑道:“我来找额娘说说话,早该来的,只是怕来的勤了,父汗也要禁止我入宫!”
阿巴亥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声,指着墙上挂的水田衣道:“别提他了,你看他送了我什么劳什子!”
东果看了看,大笑起来,阿巴亥不解,问道:“你父汗如此欺负我,你还笑!”
东果说:“前些日子,何和礼跟我说,父汗要给一个女人做水田衣,命他收集百户穷苦人家的破衣,我们不知父汗是为谁做,为此还打了一个赌,我赌的是做给嫩哲,何和礼赌的是做给你,这样看来倒是他赢了。”
阿巴亥愁眉苦脸道:“你父汗让我出家究竟是何意?”
东果格格说:“依我看,父汗对你爱之深切,无人可比。所以特地来劝你,别看伊福晋一时受宠,父汗心中其实将妻妾分的很明白!”
于是又将努尔哈赤与何和礼的对话学了一些给阿巴亥,因为何和礼给她学的有限,她能够转述完整的当然更少,阿巴亥听了,对努尔哈赤的心思仍然是一知半解。
第二日,是嘉福晋的女儿出生的第二天,阿巴亥特意从族中找了生育了三子三女的妇人来给六妞开奶,开奶指的是喂第一次奶,叫“开奶”,一般要选儿女多且身体健壮的妇人。
嘉福晋感激阿巴亥的好意,道:“叫你费心了大福晋!”
阿巴亥笑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又从袖中摸出一把金锁,轻轻给孩子挂在脖子上,这个金锁比宫中常见的大了两倍,足足有手掌那么大。阿巴亥说道:“这原是我小时候带过的,送给小格格!”
嘉福晋道:“这万万使不得,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何况这个金锁对你意义非凡。”
阿巴亥笑道:“我没有女儿,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生,既然你说六妞是穆库什转世,就让我也来做她的额娘吧!”
嘉福晋含泪点头。
阿巴亥又说:“明日要洗三,以你看族中或宫中谁堪担此重任?”
嘉福晋道:“不必再麻烦去找,我看还是今日开奶的大娘就好。”
阿巴亥点头道:“我看着也不错,子女多,模样也周正,但是似乎太年轻了些。不如请了婶子来吧!”婴儿出生的第三天要“洗三”,要请儿女双全,德高望重的人给孩子沐浴,也称沐浴礼。
嘉福晋道:“那当然是最好,只是太麻烦你,论威望再没有比婶子更高的,数她辈分最高,只是她不大理俗事的,恐怕请不动她。”她们说的婶子是努尔哈赤亲叔叔的老婆,努尔哈赤的祖父是觉昌安,父亲是塔克世,塔克世弟兄五人,他排行第四,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而此时,他的弟弟的老婆尚在人世,只是年纪大了深居简出,族中的大小事情,她一概都不参与的。
阿巴亥道:“这你就别管了,我把她请来就是!”
阿巴亥精心挑了六匹绸缎,又拿了三金三银六个大元宝,第二日一早,命人备了车亲自往太夫人的府邸。
这个太夫人虽然性格孤傲,但是见阿巴亥以大福晋至尊亲自到府去请,又出手阔绰,言辞恳切,因而与阿巴亥同车入宫,去给六妞做洗三。
嘉福晋宫中早已摆下了一个大铜盆,槐树叶、艾蒿等物也准备好了,宫中各福晋及各阿哥府上的夫人们也都来道贺,德音泽和阿济根都来了,伊福晋没有亲自来,只派了一个丫头来,东果格格、莽古济格格都来了,代善的夫人、莽古尔泰的夫人以及皇太极的夫人贤贞也来了,嫩哲却没有来,此前虽然努尔哈赤下的禁令是不许她进阿巴亥宫中,但是她为了避免给阿巴亥添麻烦,索性连宫中都不来了。一屋子的钗环裙配,说不尽的荣华富贵,百花争艳,见太夫人驾到,都一个个起来行礼。
丫头们往大铜盆内倒上热水,又将槐树叶和艾蒿泡在水中,前来祝贺的人们则将铜钱、花生和鸡蛋等放入盆内,这叫做添盆。
太夫人亲自抱过六妞,将她放在水中沐浴,六妞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太夫人朝她的小屁股蛋儿掐了一把,六妞放声大哭起来,这并不是太夫人虐待她,而是洗三的时候,孩子必须大哭,方为大吉大利,这叫“响盆。”如果不哭,是不吉利的。
做完洗三,阿巴亥又坚持亲自送太夫人回府。太夫人已近七十岁,眼神不大好,想仔细看什么的时候就眯起眼睛,此时,她与阿巴亥同坐在马车上,又眯起眼睛,看着阿巴亥道:“我进宫的时候,看到一只九尾的狐狸盘在宫殿上,你这后宫怕是有人作妖!”
阿巴亥听得心头震颤,为了缓解尴尬,笑道:“婶婶如何知道那狐妖不是我?”
太夫人攥着她的手说:“我看过了,并不是你。即使那一屋子女人里,也没有妖,想是这妖另有其人。”
阿巴亥叹口气,心中想,除了伊福晋还能有谁。
按照女真的习俗,孩子出生后第七天要“上车”,即放到悠车上,悠车也叫摇车,用桦树皮做成,长约1。3米,宽0。7米有作,两端呈半圆形,如同小船。悠车挂在房梁上,摇起来十分轻便,为了使婴儿保持胳膊、腿平直和避免翻身时掉下来,一般用布带子把小孩的胳膊肘、膝盖和脚脖子绑在悠车上。婴儿下面铺用谷糠装成的口袋,枕头则用小米或高粱米装成。
按说,应该由孩子的外祖父家送上悠车,但是嘉穆瑚觉罗氏的娘家早已国破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