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军事素养使得努尔哈赤相当灵敏,他虽然喝多了酒,丝毫都不影响思维与行动的敏捷,迅速拉起阿巴亥,从墙上摘下宝剑,躲进床板底下。
阿巴亥急的快要哭了:“多尔衮和多铎还在东厢房中……”
努尔哈赤小声道:“不急,且看近卫军的表现,如果这点事都不能应付,枉我一养了他们这么多年!”
他这样说是为了安慰阿巴亥,但是自己心中又实在没了主意,刺客杀入自己的后院,这许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这时,院中的拼杀声起来,“叮叮咣咣”刀剑相错的声音,喊杀声,近卫军头领指挥声,混错在一起。
这时,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听到房顶上瓦片被踩的“踢踢踏踏”的声音,阿巴亥攥紧了努尔哈赤的胳膊,小声道:“房顶有人!”
努尔哈赤悄声说:“这帮废物,也不知道将信儿送出去没有,前面的近卫军得了消息,方可保无虞。”
阿巴亥忧心忡忡,说不出吉利的话,也不敢说丧气的话,一时无语。
这时,听到院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声道:“近卫军头领何在?”
努尔哈赤和阿巴亥一听是多尔衮的声音,吓得两人浑身打颤,阿巴亥哭道:“多尔衮,快回去,快回去!”说着就要出去。
这时房顶揭瓦声和门口的撞门声都响了,努尔哈赤死拉着她不让她出去。
努尔哈赤一个箭步跳出来,看到近卫军的几个人和自己的小厮、阿巴亥的宫女们早已用桌子将门窗堵住,兰儿却不在其中,努尔哈赤想起兰儿和嬷嬷晚上是陪多尔衮和多铎的,知道她们都在东厢房。
多尔衮在院中吩咐近卫军头领道:“你派人去给前面送信儿没有?”
近卫军头目说:“回十四阿哥,属下已派人去了!请阿哥即刻回房,万一有什么闪失,末将承担不起。”
多尔衮道:“刺客都在围攻上房,冲的自然是我的父汗,你们当下第一要紧的就是保护父汗,担心于我岂不是舍本逐末!弓弩手何在?将房上的蟊贼射下来!”
近卫军头目有点忙晕了,一时没顾到房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命弓弩齐发,射下来七八个人。
努尔哈赤听得心花怒放,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有胆有识。
回身发现阿巴亥也早已出来,激动地对她说:“你听到了没有?你听到了没有?我们的多尔衮,何等的英明神武!”
阿巴亥笑着含泪点头。
这时,又听到多尔衮问:“掉下来的人有活口没?绑过来问话!”
这其中还真有一两个有气儿的,近卫军急忙将他们五花大绑了,让他们跪在多尔衮脚下。
努尔哈赤大笑道:“儿子如此英雄,老子反而成了孬种,说出去不好听,你在屋中待着,我要出去!”
阿巴亥死死拉着他道:“要出去也是我出去,这些刺客都是冲你来的,你不能出去!何况现在前面的人没来,还不知道消息送成了没有!”
努尔哈赤将窗开了一条缝,冲近卫军头目喊:“前面得信儿没有?派人再去!”趁此往外一看,阶上阶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他心知自己在后院的近卫军只有二百人,前面连同四门有两千人。听刺客们的声势,人数不会少于二百。他们能悄无声息在自己大宴,举宫皆醉之时进入后宫,定有内应,这个内应会是谁?
努尔哈赤在脑海中略一思索,已锁定了嫌疑人,只是又觉得她已如僵虫,实在不可能。
近卫军头目听到努尔哈赤喊,急忙叫了两个人再去送信。刺客们一听努尔哈赤的声音,一齐朝这个窗口扑来,弓弩、火箭齐发,正宫的窗户着了火。
多尔衮回身去屋中拿出弓箭、宝剑就往外走。
近卫军头目只顾拼杀并没有看到他,努尔哈赤和阿巴亥率人在室内扑火,并重新堵窗户,也没有看到他出去。
此时,兰儿和嬷嬷紧紧搂住五岁的多铎,躲在东厢房的床板下。
多尔衮料定刺客们既然行刺,必有周密计划,势必已将通往前面的门拦住,第一个去送信的人必是被杀了,就跑去护送那两个送信的人。
这两人刚走到门处,果然一人中暗箭倒地身亡,另一人机灵,“骨碌”一下,躲在旁边的树后,射他的那一箭打在地上。多尔衮借着月光远远望去,果然见城墙上隐隐约约露着两个脑袋,多尔衮急忙躲在另一个树后,拈弓搭箭,因身形小,又跑的快,墙上的那两个人只见一团黑影一闪而过,却看不真切。
因他们俩躲的严密,十分难以瞄准,多尔衮冲城墙上虚射一箭,那两人受惊,一个镇定,仍趴着不动,另一个人搭上弓直起上身寻找暗箭来源,被多尔衮一箭射翻,滚落在墙那边。
墙的那一边就是汗王殿,那里有士兵来回巡逻。只因这两人藏的好,又正在汗王殿山墙的阴影处,近卫军未能发现,此时一个人掉下来,立刻惊动了巡逻士兵,他们高喊道:“谁?谁?”
并立刻围拢过来,墙内躲在树下的近卫军喊道:“是刺杀大汗的刺客,墙上还有一个!”
墙外的近卫军听出是自己队友的声音,立即找寻,那人却急忙翻进墙里,那个近卫军扑过去将他扑倒,多尔衮也扑过去,用剑抵住他的喉咙。
这个近卫军一看是多尔衮,又惊又喜道:“没想到十四阿哥小小年纪这么聪明英勇,属下万没料到今日救了属下的人居然是十四阿哥。”
多尔衮笑道:“先办正事,回头再奉承小爷也来得及。”
两人将那人绑在树上,近卫军已在外打门,两个人又来到城门内,见守门的两个人并先前派去送信的那个人都死在那儿,遂挪开尸体,拔掉门闩,将外面的人放进来。
多尔衮道:“快去告知你们的统领,剩下的人跟我来!”又安排人从树上解下那个俘虏带到后院。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功夫,近卫军很快大量赶来,将刺客剿灭,努尔哈赤和阿巴亥从屋中出来,命人清点人数,刺客连死带活共有二百四十人。近卫军损失了一百五十人,宫女和小厮也死了七八个。
努尔哈赤看到刺客中有几个人十分面熟,又审问那些活口,得知他们全是富察衮代哥哥们的旧部。
努尔哈赤立刻带人冲进富察氏的宫中,只见宫门洞开,进入室内一看,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挖开了,宫中唯一的宫女也死在阶下,富察氏不知去向。
努尔哈赤愤怒道极点,浑身发抖,命近卫军顺着地道去搜,近卫军走到地道出口,见是宫门外河边,又遍寻富察氏不着,就回来复命。
原来,那富察氏一直在宫中听着动向,见大势已去,就顺着地道跑了。她之所以跑,是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她还有莽古尔泰,还有德格类,还有昂阿拉,还有莽古济,她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只是,她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号召力,过低估计了努尔哈赤这个父亲在子女们心中的地位,以至于彻底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富察氏跑到莽古尔泰府上……这是目前她最有实力的儿子,位列第三大贝勒,可是这却是个致命的错误选择。
毫不知情的莽古尔泰一头雾水地收留了她,虽然平日就嫌弃母亲,但见她深夜前来,仓皇失措,发髻散乱,衣着褴褛,知道一定事出反常。
莽古尔泰问:“额娘,出了什么事?”
富察氏道:“你阿玛要杀了我!”
莽古尔泰惊问:“怎么回事?你不要急,慢慢说!”
富察氏将自己与努尔哈赤结婚前后被他利用,又对自己百般无情,打压的事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莽古尔泰不耐烦道:“这些我都知道,你以前都说过了,既然嫁给了父汗,你就安心做个贤内助,阿玛也不至于废了你的。谁叫你有事没事与舅舅们的旧部过从甚密!“
富察氏一听莽古尔泰这话嚎啕大哭起来,道:”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现在眼见代善已稳坐储君之位,你有什么?“
莽古尔泰道:”储君只有一个,未来的汗王也只有一个,父汗有这么多儿子,如果个个都要做汗王,怎么办?“
富察氏道:”你与别人不同,你是王杲的外甥,你的出生为你的父汗带来了两万的人马,在那之前他才有四千人,是谁给他打的天下?是我们富察家的人,是我们母子啊!“
莽古尔泰摇头道:”你的执念太深,世上本就很多不公平之事,难道所有的人一定要对得起你,你才能罢休吗?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今日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努尔哈赤已带领近卫军在莽古尔泰府外叫门,莽古尔泰一看沙漏正是子初,不顾富察氏哀求,到门外接了努尔哈赤进来。
努尔哈赤怒道:”莽古尔泰,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