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问罪
轻语2018-06-08 15:063,572

  自藏剑山庄到禹州,一路走来慕家两个兄弟速度与蜗牛有得一拼,马车走一段路就停一下,生怕自己不能够准确的掐住林老爷子寿辰宴请宾客的点。

  慕言捂脸:“我们这样赶路,几时能够赶到禹州?”

  慕临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掐指仔细算过行程,照当前行进速度,他们可以准确掐在林老爷子寿辰那日到达禹州,想必那日诸事繁忙宾客如云,就算慕逍风心中再怎么气极怒极想动手家暴以发泄心中火气,也会顾忌慕家在武林中的颜面不会过分苛责他们。

  这是慕临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至于最坏最惨烈的结果,慕临还没想好。

  外头车夫忽然喊了两声,递进来一封信笺:“两位少爷,这是老爷遣人送来的书信。”

  慕临一怔,瞪大眼睛,如同车夫手中物事是什么洪水猛兽般,躲到马车最远的角落:“最坏的结果即将来临。”

  “你别是吓傻了吧。”慕言给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从车夫手中接过信笺。

  信笺是从禹州送来的,果然俗语说得好,知子若父,想必他们离开藏剑山庄时慕逍风便已经掐算好时日,见他们在路上走了多日还不见人影,便知他们有意拖延时间,派人送信催促来了。

  信笺上就一句话,催促慕言两个人赶紧到禹州。

  “拖不下去了。”慕言将信笺丢到慕临脸上,往外喊车夫加快行程。

  慕临抱着怀中冷冰冰的羽麟剑欲哭无泪。

  他们所在之处距离禹州本就十分相近,紧赶两三天道便就到地方了。

  慕家在禹州有些生意,故而别苑建在此地,慕逍风就在那别苑里住着等自己那不争气的两个儿子,每每思及祖传数百年的水寒剑已经断成两截,他便心痛如刀绞恨不得想打人。当自家两个不争气的孩子出现在面前时,他面色铁青神情不善:“水寒剑呢?”

  “在这儿。”慕临说着,将怀中抱着的水寒剑双手奉上。

  慕逍风眼尖的瞧见他怀中另一柄神兵:“那是什么?”

  慕临连忙把怀中羽麟剑也双手奉上:“在藏剑山庄期间,我们去了藏剑冢,在冢里寻得与水寒剑齐名的羽麟剑。”

  “呵。”慕逍风冷笑道,“家传的跟外头的能比吗?传世百余年的水寒剑被你折断你还有脸提?”

  慕临耷拉下脑袋,一言不发。

  手中水寒剑剑鞘完好无损,慕逍风颤抖着将剑从剑鞘里边拔出来,待剑身拔出来一半时,折断处的棱角狠狠扎在他眼睛里。慕逍风犹豫半晌,终于下狠心将断剑摔在地上,别开眼眸不忍再看,脸色却是恶狠狠的:“你们想好说辞了么?”

  慕临低头站在厅堂上,恨不得自己能够变做空气隐身遁逃:“有关水寒剑断裂的缘由,信中我已经详细禀告给您了。”

  “我不瞎,那些我都看见了。”那封禀告情况的信笺就在慕逍风手边,纸上墨色字迹俊秀工整,乍看来赏心悦目,若是在平时时候慕临写得如此一手好字,慕逍风肯定要夸他的。可惜此时非一般时候,字迹书法虽好,所传达的意思却吓得当时慕逍风脸都白了。

  慕逍风将信笺扔到慕临面前,冷声道:“信上所说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你最好能够找些别的说辞来劝服我相信你的话。”

  “事实如此,辩无可辩。”慕临挺直腰板,昂首挺胸却低低垂着眼睛,“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我,我也没有别的借口或者理由,如何处置我,是您的选择。”

  慕临淡然的模样与往日判若两人,慕逍风看了略一怔愣,却因为怒火中烧的缘故没察觉到他的反常:“话说得动听,态度也很坦荡,这样堂堂正正的态度似我年轻时候的模样。”

  慕临心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得慕逍风森森道:“老奴,取我软鞭来,家法伺候。”

  慕逍风口中所谓家法也就是慕家流传百年的教育方法,慕家崇武,对待家中孩子的教育方式就是打,除了文弱书生慕言,所有慕家新生代都跪在祠堂里被抽过。许是因为对次子慕临寄托厚望的缘故,他打慕临打得尤其狠,不听话打,学不会招式打,比武输了还是打,故而慕临在生父面前乖顺许多。

  家法二字乍入耳中似晴天霹雳,慕临脸色霎时变做案上宣纸颜色,指尖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心跳节拍也乱了。慌乱如此,慕临仍镇定的挺直脊梁,单膝下跪,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表现出丝毫恐惧或者慌乱来,落在自己身上的辫子就会愈发沉重。

  “父亲。”旁观的慕言犹豫半晌终于开了口,“他没有说谎,要是您不信他,藏剑山庄崔庄主能为他佐证。”

  慕逍风瞪大眼睛,怒斥道:“我们家的丑事,还得扬到外头去?”

  “可这是事实,一昧苛责对于既定事实没有益处。”

  “你再多嘴信不信我连你也一块儿打死?”说话间老仆已经取来软鞭双手奉上,慕逍风攥着软鞭抽在桌子腿儿上,啪啪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听得慕临心都凉了:“父亲,你打我吧,我哥豆腐渣似的身子,抽两下可能就得散架了。”

  慕逍风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又转眼过来瞪住慕言:“藏剑山庄飞信而来之后,我让府邸仆婢把整座府邸都翻遍了,你猜猜我在你屋子了发现了什么东西?”

  慕逍风瞪着慕言的眼神像是狼盯住猎物的眼神,使得慕言心中没来由一紧,脑海里边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离开慕家前往藏剑山庄时候的场景,他记得彼时,他将从南院取来的水寒剑藏在了房间床底下的暗格里,用旧书严严实实给遮盖住了,本以为就此能够万无一失,结果老爷子竟然搜房间了。

  慕言瞳孔微缩,脸色之苍白与犯错的慕临不相上下。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慕逍风的眼睛,黯然道:“您都看见了?”

  “都看见了。”慕逍风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想到你素日谦谦君子的模样居然是装出来的,竟做得出如此勾当。”

  慕言心中暗自悔恨没能将水寒剑藏好,一边单膝跪下:“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看来,慕家传嫡不传幼的家规是成立的,水寒剑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东西,是慕逍风自己心中偏爱再加上赵姨娘的耳边风才导致了黑白不分。如今他只是取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慕言坦荡淡定的模样惹得慕逍风心中恼火更甚,不由得骂了句:“不知廉耻。”

  慕言咬唇,眼眸似熄灭的篝火黯淡,他声音有些哑:“父亲,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想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这么针对与我?古人说虎毒尚不食子,您对我冷漠不闻不问的态度,比虎毒三分,难道我不是您的骨肉么?”

  慕言是不是亲生的,慕逍风对他们母子二人虽然狠毒,但他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当年江黎可是名动江湖的大美人啊,慕逍风花费许多心思才求得佳人芳心,她是慕逍风八抬大轿娶进慕家的正室,这一地位在她离世多年至今,仍然不曾有人能够撼动,如此境况足见慕逍风对她的情感。

  他跨不过心中那道坎,故而每每见到慕言似她的皮面时,喉间总梗着一口气难以下咽。

  旧年决绝的背影依稀浮现在眼前,乍见雏形便已经被他一手挥开。慕逍风沉默片刻后怒斥道:“闭嘴,这事儿不是你应该提起的。”

  “我觉得您的心思偏袒得太严重了,”慕言皱眉,狭长的眼眸盯死慕逍风的脸,生怕错过他皮面上任何一闪而逝的表情,“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公平对待,遵循祖制,水寒剑——”

  “这跟祖制有什么关系?你在床底下藏的那些书与祖制有什么关系?”

  慕言一怔,眉头死死皱起,疑惑道:“与祖制无关?”

  慕逍风瞥了老奴一眼,老奴立马会意,附在慕言耳边轻轻说了句话。慕言听罢瞪大了眼睛,慕临与他距离十分相近,本是想着能够在挨打的时候有个能躲的地儿,没想到听到了个不得了的消息,眼睛顿时笑成一对月牙儿:“原来你好这口?”

  耳根顿时沾染上绯红颜色,慕言呃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软糯无力的解释:“那书不是我的。”

  “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东西难不成还是我的?彼时府中仆婢都在,你把慕家几百年攒的脸面都丢尽了你知不知道?”慕逍风只当他这是在狡辩,顿时怒火中烧,作势要打。

  软鞭划破虚空惹出惊心声响,慕临被自家老爹皮面上的狠厉给吓了一跳。皮鞭落下的顷刻功夫里,他脑子百转千回,想到的是兄长豆腐渣似的文弱身子,只觉得挨下这鞭他可能要上天,下意识便将身子晃荡过去。

  软鞭落在身上疼痛深入骨髓,慕临吃痛喊了一声的同时,庆幸不是慕言挨的这下,不然他可能要吐血,可能还得修养一段时日。

  慕言皱紧眉头仍由他眦牙咧齿趴在自己肩头,心中五味杂陈。

  “老爷,老爷,林府的公子来了,说是想与长公子一叙。”

  小厮迈着急促步子报信来,乍见客厅里两位公子单膝而跪,又见慕逍风脸色铁青,连忙伏地跪下。

  “林晓?怎么不把人请进来?”

  小厮生怕无端招来祸端上身,言语间小心翼翼:“正是林公子,他听说长公子回来了,便想约长公子到林府一叙,说是府中老爷子也想见长公子,不肯让老爷子久等,也就没有进来。”

  慕言抬眼打量慕逍风脸色,恰好慕逍风也转眼过去看他,四目相对间慕逍风挑高眉:“出趟门就连礼节都不懂了?林公子在外边等你,你愣着作甚?”

  慕临还趴在兄长肩上,方才慕逍风那一鞭落手极其狠戾,再加上他身上旧伤未愈,一时间疼得不断抽气。

  好说歹说他那鞭也是为自己抗下的,慕言心中愧疚的同时,有担忧油然而生。

  “我没事儿。”慕临眯起眼眸挤出一抹笑来,“你走吧。”

继续阅读:第五十九章:林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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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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