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逆心毒
轻语2018-06-08 15:063,261

  宴会正酣之时,觥筹交错,宾客们皮面上带着微醺的醉意,在舞姬纷飞的衣袖中相互调笑。

  林晓作为宴会的负责人之一,在这个夜晚几乎跑断了腿操尽大半年的心,在诸事进入恰当的轨道之后,终于有了可以坐下来休息的时间。他暗自叹着气,心道幸好不是每年寿辰都会举办类似于此的人情交际宴会,大概只有天知道林晓多么延误武林江湖间惺惺作态的人情交际。

  面前有酒,林晓浅酌一口,只觉得烈酒入喉如同吞下了刀子,他差点儿没吐出来。这也是林晓不喜欢人情交际的具体原因之一,他生来不胜酒力,也不觉得醉汉口中似诸神恩赐的佳酿是多好的滋味,他只觉得苦涩难当,然而江湖武林上的人情交际最少不了美酒相陪。

  “林公子?”

  林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还没来得及咽入口中,便听见身后有人将自己轻声以唤,他只忍下满嘴苦涩回眸露出一张微笑的脸。

  回眼只见身后站着一位温和儒雅的中年人,身量高挑,腰配美玉。他的装扮不像是楚国人,故而林晓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那是父亲在宴会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务必要重点接待的,来自遥远炎国的贵客。

  “某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他的态度谦和而有礼,叫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

  “远客但说无妨。”

  远客犹疑片刻,道:“某不知道他的模样,只知道他姓慕,来自姑苏,一时间在众宾客中找不到他的人,所以才会想到要来找林公子打听。林公子能否告诉某,姑苏慕言公子,是哪一位么?”

  林晓心中揣着满腹疑惑,目光在厅堂里搜寻了一遍,向远客摇头回道:“慕言公子今晚前来赴宴了,可是如今他并不在厅堂之中,不过他的父亲在这儿。就是右边 第三位,体型偏瘦的那一位。”

  远客却并不想看慕逍风一眼,就像那是多肮脏的物事一般,他不肯多给一个眼神,甚至嗤之以鼻:“此君斯文败类。”

  林晓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时间为难与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回答。

  “公子,公子!”管家匆匆而来,神态慌张似出了什么大事情一般。

  林晓心弦揪了起来为此不由得揪了起来,疑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客知道府邸家事自己不好在场多听,便跟林晓打了个招呼之后,转身而去。临走之前林晓怀揣着歉意给了做了提示:“慕言公子书生打扮,着一夕浅紫色长袍,温和儒雅,远客您要是见到他,肯定能够第一眼就认出他。”

  管家拉着林晓走出厅堂宴会之处,才神色慌张的开了口:“公子,府邸里出了事,方才护院巡视之时,在东院发现小姐满身是血昏迷在地,似乎有歹人蒙混入府中——”

  “让护院们多加防备,切记不要惊动宾客。”林晓念及林依依受伤昏迷,心口便针扎似的疼,“小姐如今何在,伤势如何,事情可曾告诉老爷了?”

  管家表示纵使有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惊动老爷子啊,要是知道今晚府邸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按照老爷子的脾气,难以想象下人们会获得怎样的处罚,老爷和善,但是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总是异常重视,

  “小姐被送回她院中,仍在昏迷。”

  林晓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吩咐着管家不许透露半点儿风声:“我去看看她——”

  “可是公子,宴会这边还需要您来主持——”

  林晓对于管家的叫唤声音不管不顾,快步向着林依依的院子冲了过去。

  素日里不算远的一条道,不知怎的让林晓觉得漫长无比,他在路上跑了很久,将歹徒在心中骂过千句万句。他自责于自己忙碌在宴会宾客的诸多琐事上而忽视了林依依,每每思及她满身是血昏迷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就心痛如刀绞。林晓恨不能将姑娘身上所承受的所有伤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即便是之于千倍万倍的伤痛,也甘之如饴。

  可惜漫天诸神并不怜悯一位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她怎么样了?”林晓推门而入,气都没来及喘上一口急急问道。

  管家早就请来资历颇深的老大夫为林依依处理伤势,但是老大夫对她的伤有些束手无策。林晓到来之时,他们甚至还没将姑娘颈项上的伤口包扎完毕,只是简单的止了血。

  伤口在左颈上,那处有道利器割就的伤口从左肩直往锁骨,显然凶手怀揣毒辣心思要将林依依送入死地。

  林晓乍见伤口,只觉得整个人思绪混乱,向来沉稳的性子突然被惊慌所占据:“你们怎么还不包扎伤口,只是止血了么?”

  两个大夫面面相觑,叹了口气道:“将小姐刺伤的利器上有毒。”

  林晓脸色白得像纸,闻言身形一晃,险些没喘上来气儿:“到底是谁下得如此毒手?”他扑到床沿上,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拨开林依依的长发,只见那外翻的伤口皮肉伤,有暗黑的剧毒颜色。

  林晓心里难受,为此甚至于连自己是个大夫的事情都给忘得精光,满心只关切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姑娘:“什么毒,如何解?”

  两位大夫对视一眼,相继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小姐身中之毒天下罕见,我等二人资历尚浅,不知这毒作何解法。”

  “真的没法子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吧?”

  就在林晓几人为解毒之事慌了手脚之时,厅堂那边,林圳觉察到些许不寻常处。吴管家跟随他年岁甚至比长子林晓的年纪还大,故而林圳早就将吴管家的性格脾气摸得清楚了,素日里他都以沉稳的形象示人,今夜不知怎的,神情慌张似是揣着什么心事。

  而且,本该主持宴会事务的林晓,不知怎的,竟也不在。

  能让林晓满心关切甚至于丢下手中诸事的原因,也就那么一个。

  吴管家本在吩咐底下人做好分内之事,目光偶然一转,遥遥瞧见林圳朝他招手要他过去,顿时他魂都快被吓飞了。

  见吴管家神色有异,林圳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即他便眯起了眼睛,也不多话,单刀直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晓到哪里去了?”

  吴管家本想隐瞒,但见林圳目光灼灼,又想起那边林依依伤得那样重,纸终究包不住火,让老爷子自己打听得到消息,还不如先坦白了求个从宽。他心一横道:“老爷,府里有歹人趁乱溜进门来,行凶刺伤了小姐。”

  “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么?”林圳暴怒,他身子本就不好,怒极伤身,这暴动的情绪使得他爆发剧烈咳嗽。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给老爷子拍背顺气:“老爷保重身体要紧。”

  林圳拍开管家的手,留下他主持厅堂事务,随后便匆匆向着伤者的院子跑了过去。

  当林圳气喘吁吁感到时,两位大夫仍在为毒药是什么性质而争辩着,林晓则握着林依依的手,垂着脑袋沉默的蹲在床榻边儿上。林圳一时不知该气海曙该笑,剑眉高挑,先把两位大夫请下去了。

  林晓还在恍神,也不知道他满脑子在想些什么,直到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骂一句不成体统,他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爷子,像是沉溺黑暗者陡然见到了曙光,他连言语的尾音都打着颤儿:“父亲,快救救她!”

  林圳挥手让他走开,他片刻都不敢多停留,拖着蹲到发麻的腿退出两米之远:“父亲,方才那两位前辈说这是奇毒难救——”

  “还真是奇毒。”林圳的视线在伤口与伤者皮面上停留片刻之后,得出结论,“这是腐萤草之剧毒,想我林圳行医世间数十年,未曾结过一个仇家,是谁会对我的独女下如此毒手?”

  “已经派人去查了,”林晓急急道,“这毒可还有救么?”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毒药,当然也会有解毒之药。”林圳说着,让长子取来纸笔,笔尖在纸上龙飞凤舞般划过,便写就了一张药方子,拿给底下人用最快的时间将煎制出来。

  林晓在得到父亲确切答案,说是林依依绝不会因毒致死之后,才将跳到嗓子眼的心给吞咽回去。

  “素日里我只当你们是久别重逢的兄妹,亲近一些无可厚非,但我今日亲眼见了你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林圳眯起眼睛,视线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姑娘上转过一圈,又落到林晓脸上。

  彼时林晓口渴,刚刚喝下一口茶,没来及咽下去,又给吐了出来。那一瞬间他是惊慌的,不仅仅为自己口吐茶水的失仪更是因为老爷子凌厉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刀刃,刀刀划在林晓脸上,林晓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父亲您听我解释,我绝对没有悖逆人伦——”

  “我知道。”林圳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儿,因为她左耳耳后没有伤疤。”

  林圳皱着眉头表示自己心中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叫什么名字?”

继续阅读:第七十章: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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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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