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江黎夫人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她只是不肯说。”
彼时江黎眼神飘忽的小动作崔庄主也瞧见了,可是问也问过了,人家不肯松口,就很无奈了:“或许你母亲来历不凡,不方便提起,反正铸剑也不是几天半个月的事情,这段时间里我多替你留意便是了。”
“多谢世伯。”慕临打小到大除了自家母亲鲜少获得长辈关爱,故而崔庄主的关心于他恰似阴霾时候眼眸中能瞧见的一缕曙光。
“我跟你娘的交情,算是过命交情了,若非她生得个女儿身,我们早就结拜了。”崔庄主只是长长的叹息,叹息里掺杂着悔恨,“可惜我却疏忽得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估计风烛残年里得为这事儿抱憾至死了。”
“哦对了,世侄,”崔庄主提醒道,“来日你回家时,千万要记着替我给你娘上柱香,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打这地方到姑苏,来回两趟估计得散掉一身老骨头架子,我就不亲自去了,你帮我上柱香,再倒两杯酒给你娘赔罪。”
慕言连连点头:“母亲生性不拘小节,想必不会计较这些琐碎事情。”
崔庄主嗤笑道:“你娘确实是不拘小节,一般有小节她当时也就动手了。”
崔庄主从衣服袖子里取出姑苏送过来的传信,给慕言递过去:“这是姑苏飞书送来的,想必里边说的也是与水寒剑相关的事情,你要不要看看?”
“哥——”
慕临一边喊着,一边匆匆从门外边踏进门里来。
“你来得正好。”慕言看着弟弟,就像在看见及时雨,乍一接过崔庄主手里的飞书又给慕临递了过去,“这是姑苏送来的飞信,据说与水寒剑有所关联,你要不要看一看。”
话虽然是询问句,但慕言直接往弟弟手里塞信这种动作里,并不曾表露出询问商榷的意思。可怜慕临刚刚踏进门里时候皮面上还是兴高采烈的表情,乍听见姑苏慕家有飞书传来,他的脸因为惊慌而失色。
纤细白嫩的手颤抖着摸上慕言递过来的飞信:“我能不看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故而慕临只能耷拉着一张脸将飞书打开,上边就两个字,是慕逍风亲笔:“速回。”
“不能回去,回去了怕祖坟里会有我一方天地。”慕临露出尴尬而苦涩的微笑,慕言心中好奇,便凑近了去看上边写的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剑又不是你掉包的,你怕什么?”
“父亲决不会听我解释,他只会觉得是我故意是我瞎折腾闯下祸端,然后为了逃避责任,编纂出这么个理由来欺骗他。”慕临慌张而且委屈,脑子思路在情绪冲击底下还算清晰,“虽说剑不是我掉包的,可我没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也没证据说水寒剑是在祠堂里被人换掉的,有理没证据话说不清楚啊。”
崔庄主有些不自在,拍拍慕临肩膀,承诺说日后若有需要,可以给小公子佐证后,便匆匆离开了。
虽说崔庄主与慕家往来不多,但好歹是个长辈啊,慕临顿时觉得人生有了指望。
崔庄主一走,厅堂里便只剩下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
“方才你兴冲冲跑进来,是有什么大好事么?”慕言给仍旧惴惴不安的弟弟倒了杯热茶,疑惑问道。
慕临闻言眉飞色舞突然来了精神,可目光一转瞧见桌子上老爹的亲笔信笺,又跟霜打茄子似的蔫了下去:“我本来是想好了个办法,但是乍见老爹的信,我总觉得自己逃不过这劫数。”
“别神神道道的,”慕言好奇道,“你想了什么法子,且说与我听听?”
“哥你也知道的,天下间与水寒剑起名的神兵利器也就两把,九铉刀和羽麟剑。”
慕言点头头表示自己知道,慕言作为世家子弟,文弱书生的代表,涉猎书籍之广泛差不算得上是全方位无死角,关于江湖中传言的天下前三名剑自然不会忽略。天下居兵神兵榜前三的是九铉刀,羽麟剑和水寒剑,慕言不知所以:“知道又待如何,就算我知道了,剑主也不会将神兵给我双手奉上。”
兄长的话说得十分贴近现实,慕临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半低眼道:“这三件神兵利器各有其主,据传九铉刀在炎国宫廷由国君代代相传,而我们家水寒剑不知道被哪个歹人给掉了包,最后还剩下一把羽麟剑,藏在炎楚两国相交的山脉里。”
藏剑冢。
慕言敲敲弟弟的脑袋,皱着眉头劝诫道:“古来至今,打藏剑冢主意的人不胜枚举,但是进去的,没人活着出来,你还是别打羽鳞剑的主意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慕临一脸委屈道,“父亲对我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瞧见,当成块没瑕疵的宝玉似的,一点儿错误都不许我犯,更何况水寒剑还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上回不小心摔了一下他都打我一顿了,这知道水寒剑丢了,他不得杀了我么?或许我寻得与水寒齐名的羽鳞剑带回家去,还有一线生机。”
慕言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拍拍慕临肩膀叹息道:“既然你非要去藏剑冢取得羽鳞剑,那我也不拦你。”
慕言喊来小厮备上纸笔,沾上青墨涂涂画画。
慕言不解的凑进来瞧,只见上边的青墨痕迹交错纵横,看得他眼睛都花了,嚷嚷着问道:“你画的这是什么东西?”
“藏剑冢地图。”慕临闻言惊诧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藏剑冢地图?”
“我曾读过一本古籍,上边记载着关于藏剑冢的事情。”慕言不自在的摸摸了鼻子,动作时候一不小心把墨水沾到了皮面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擦拭,所获得的结果是墨迹越擦拭就越多。
慕临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啧啧一声,不知道打哪儿取出来一方帕子递过去:“用这个。”
“谢。”待慕言擦拭掉皮面上墨迹再低头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宣纸上边也沾染上了大片大片的墨迹。
慕言铺上新纸,一边重画一边道:“藏剑阁中机关并不是最为索命的地方,那里头最厉害的是海妖,也就是一种猛兽。据说汪复当年早就预料到自己的下场,故而早早的便饲养一种可以用来守墓的异兽,也就是海妖,海妖生性嗜血薄情,有能将人撕成两半的利爪,你要是去了,我怕你会跟海妖当面碰上。不过碰上了你也不用怕,海妖这种生物,怕火,碰上了拿火吓她她就不敢动了。”
“你懂得陵墓地图,又知道守墓猛兽的习性,那你不跟我去么?”
慕言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笑笑道:“我一介文弱书生,一同跟去了只会添乱――”
慕临不肯听他闲言碎语,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又转,一锤定音:“柳依依也去。”